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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王是马夫

沈席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谁知藩王竟是当年伺候我的马夫。他不紧不慢地脱掉我的鞋子,「当年哪只脚踩过本王的背?」我视死如归地开口:「两只脚。」「哦……」沈席玉将我的足子把在手里,细细摩挲,「柔若无骨,你说,捏碎了如何?」

主角:沈席玉宋妧   更新:2022-11-23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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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席玉宋妧的其他类型小说《番王是马夫》,由网络作家“沈席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谁知藩王竟是当年伺候我的马夫。他不紧不慢地脱掉我的鞋子,「当年哪只脚踩过本王的背?」我视死如归地开口:「两只脚。」「哦……」沈席玉将我的足子把在手里,细细摩挲,「柔若无骨,你说,捏碎了如何?」

《番王是马夫》精彩片段

我是太尉千金。

生不逢时。

娇生惯养了许多年,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天下大乱。

十八路藩王一个塞一个凶猛,对王都虎视眈眈。

其中最猛的,便是燕王沈席玉。

藩王中的后起之秀,一月之间,连下数十城。

如今,燕军已经在王都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了。

沈席玉原本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逃荒路上差点饿死。

老燕王收留他,给了口饭吃,并招他入赘。

没几年,沈席玉斩了人家,坐上藩王之位,摇身一变成了矜冷清贵的新任燕王。

要多讲理有多讲理,说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贵公子也有人信。

只有王都的大官知道,沈席玉送来谈判的人,要多蛮横有多蛮横。

是个披着华丽皮囊的强盗。

盛夏时节,炙热的暑气驱不散我心底的寒。

一刻钟前,父亲下朝回来,端着茶坐了半日光景,一句话不说,气叹个不停。

我母亲差点哭断气,

「我的妧妧身娇体弱,吹个风都要生病,怎么能送去王都之外,给他当妾!」

我爹云缭雾绕,愁容满面,「夫人,燕王没说让妧妧做妾……」

「呸!你当我不知道他家中早有妻室?」母亲扯着嗓子,大有不想活命的架势,「燕王燕王!说得好听,他就是咱家出去的马夫?要不是你当初心狠,那样对他,他能恨上咱们?」

我家当年,对待沈席玉,的确算不上好。

叫人家当牛做马,受尽折辱。

沈席玉还做过人凳,下雨天跪在地上,被我沾满泥泞的绣鞋踏着上车。

如今他富贵发达了,我吓得小脸煞白,哆哆嗦嗦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爹胡子一吹,两眼一瞪,「他不惦记妧妧我能打他!」

是,他也惦记过我……

我拒绝了……

罪加一等。

「我不管!妧妧不嫁!」母亲嘶吼道。

我爹两袖一摆,气呼呼冷笑,「行,不嫁!燕王打进来,咱们一起死!」

从谈判到现在,半个月,沈席玉已经辞了八次王都送去的婚贴。

不是嫌李家小姐娇气,就是嫌王家小姐病痨。

皇帝灵机一动,连夜修书送往沈席玉军营,「宋家小姐可否?」

宋妧,也就是我。

比李家小姐更娇气,比王家小姐更病痨。

沈席玉二话没说,派使臣回了句:「可。」

这是寻仇来了。

眼看他们越吵越烈,我忍着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爹娘,别吵了……我嫁。」

早晚都是死。

我走在爹娘前面,也算尽孝。

出嫁那天,我娘哭得肝肠寸断,我也哭成了泪人。

家里没有陪嫁丫鬟,因为沈席玉说,他什么都不缺,只要人。

天朗气清,王都万人空巷,百姓都来为我送行。

我穿着流光溢彩的喜服,浑身挂满昂贵珠宝。

若不是怕折断我纤细脆弱的脖颈,皇帝还想把一串沉甸甸的东珠挂上。

他眼含热切,说,我是王都的恩人,要走得体面。

十里路,走了一天。

我便足足哭了一天。

既害怕又无助。

等到天色完全看不见了,远处依稀闪出橘色的光晕。

星星点点,幽夜将至。

人死到临头,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沈席玉一句话,斩了江陵太守三十八房姨娘的头,悬在城门示众,至今还没取下。

这种说一不二的狠毒性子,我一个花瓶斗不赢的。

明日,我的头,便会送回王都去。

我听着轿外传来马蹄声,泪痕干涸,面露麻木。

少顷,外面有个男人骑着马来,冷冰冰质问:「怎么这么慢?」

「大人饶命!」

抬轿子的轿夫是要活着回去的,他们慌乱跪了一地,轿子歪歪斜斜落在地上,差点把我甩出去。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沈席玉的声音,我呼吸急促,懊悔不已。

早知道当年就收敛些,好好待人家,还能留个全尸。

我爹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我,到了别人的地盘,要懂得服软,这样能少吃一些苦。

于是我手脚发软地掀开帘子走出去。

黑灯瞎火,只见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挡住了火光。

我垂着眼飞快走去,牵起男人粗糙的五指:「夫君莫怪,是妾身不好,让夫君就等了。」

一时间,只有林间簌簌的风在响。

我斗胆仰头,借着灯火的光,看清眼前的男人。

浓眉大眼,胡须好像刀枪林立,魁梧骇人,像极了我爹桌案上供奉的关公。

我惊恐地张大嘴,哆嗦得更厉害了。

沈席玉怎么变成这样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我腿一软,阴差阳错栽进他怀里,硬着头皮柔声唤道:「呀……夫君……头好晕。」

主动投怀送抱,总不会错。

谁知不远处,传来一声云淡风轻,不冷不热的讽笑,「怎么?你是瞧上本王的下属了?」



那年沈席玉走后,我大病一场。

醒来便稀里糊涂的,性子越发懦弱,整日闭门不出。

直到某一天,我忘掉了一些事,身子也渐渐好起来。

此刻,燕月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划破我尘封在躯壳里的茧。

我在血淋淋的事实前无所遁形。

燕月拨弄着碗底的茶叶,「打江陵的时候,太守府的姨娘们故意设局,意图攀上沈席玉。」

「她们给沈席玉灌了药酒,本以为能得偿所愿。第二日,却是沈席玉浑身染血,提着她们的头走出来。」

「宋小姐,他此生最恨始乱终弃之人,因你疯过一次。倘若再有第二次——天下人不容他。你难道想看他功败垂成,尸骨无存吗?」

我明白,帝王之位稳妥与否,要看天下百姓人心向背。

十七路藩王虎视眈眈,沈席玉一旦背上嗜杀的骂名,就是给了他们机会。

燕月叹了口气,「既然打定主意和他一刀两断,就没有心软吃回头草的道理。」

我瞬间被抽干了灵魂,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们都说,沈席玉杀了你父亲,是真的吗?」

燕月云淡风轻地笑笑:「宋小姐,你觉得是谁做的?」

在她灼灼目光下,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燕月笑出声来,眼底的野心再也不加掩饰,

「父亲他老了,与其坐等被其他藩王蚕食,不如主动出击。沈席玉背着这个罪名,只能跟我合作。而你,就是吸引他攻占王都的饵。」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燕月一个人的独角戏。

「宋小姐,跟我做笔交易吧。」

燕月说,我是时候退场了。

作为交换,她可以保全我的爹娘,送我们归隐山林。

其实我没得选,也不难选。

三个月后

天暖风轻,我端着切成块的瓜站在屋檐下,看楚寄舟扛着水桶在庭院里往返。

如今我们定居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偏远小镇,此地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仓储丰富,远离战乱。

往来百姓不多,不通外界。

当时我爹遣散了大半仆人,只剩几个侍卫跟着。

楚寄舟便是其中之一。

他原是我爹的贴身随从,住在前院,此次家里逃难,他忙前忙后出不少力。

「喂,你吃点瓜吧。」我朝他挥挥手,声音很轻。

自从想起往事,我又恢复了以前阴郁胆小的模样。

每每有陌生男子靠近,就如同惊弓之鸟,浑身冰冷抖作一团。

楚寄舟是唯一一个能陪我说话的。

他身量高挑,脸庞光洁白皙,透着一股冷峻。

起初我怕极了他的样子,几次哭着喊着叫父亲把他打出去。

直到某天下午,他经过窗外。

之后窗台上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糖盒。

我缓缓拿起,摸索半天,对它爱不释手。

从那之后,便愿意跟楚寄舟说话了。

楚寄舟撂下水桶,到井边打了水擦洗干净,才折回来接过我手里的瓜,笑着说:「谢小姐。」

阳光下,洁白的水珠顺着他筋骨分明的脖子滑进衣襟里。

我不禁出了神,想起许多年前,沈席玉也是这般,温柔耀眼。

姨娘经过廊下,笑着打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是句戏语。

落在我耳中,却像一柄刺刀。

周身如堕冰窖,我腾得站起,脸色煞白地倒退一步。

楚寄舟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停下动作,目光担忧:「小姐……」

我慌乱地摇摇头,后退着进了屋,「我……我累了,我先歇息了。」

当天晚上,我又开始做噩梦。

我梦见雨天,王公子的马车陷入泥泞,他彬彬有礼地掀开帘子,道:「宋小姐,可否叫你家车夫帮个忙?」

接着画面一转,车夫身首分离,王公子狞笑着闯入车中,捂住我的嘴。

随后,睁开眼便是母亲抱着我嚎啕大哭。

那晚的星星很亮,却没能驱散黑暗。

我凄厉地哭喊出声,叫着沈席玉的名字。

「妧妧……」

呼唤一声声传来,将我从黑暗拉回。

我喘息急促地睁开眼睛,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噩梦,母亲隐在暗中,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红了眼眶。

她怜惜地摸摸我的额头,

「我原本以为沈席玉念旧,会好好待你。是我们想的太好了。以后妧妧待在母亲身边,哪都不去。」

我像个受伤的雏鸟,躲进她的羽翼之下,哽咽着点头。

由于噩梦的纠缠,我缠绵病榻,日渐消瘦。

坐在镜子前时,里面照出的人眼窝深陷,双目无神。

纵使母亲耐心地替我描眉梳妆,依然盖不住满脸憔悴。

这日,父亲起身去隔壁的镇子上找郎中。

等入夜才回来,身后跟了个人。



「大夫,快给我闺女补补吧,最近吃什么吐什么。」

郎中十分恼怒,风尘仆仆地扔下药箱,不耐烦地往我手腕一搭,没好气道:「怀了,正常。」

屋中几人瞬间愣住,「什么?」

他整整袖衫,「怀了,没听见?给你们开几服药,喝完再来找我。」

说完,郎中疑惑地扫过我们所有人的脸,「谁是父亲?」

话落又一阵沉默,我窝在被子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郎中明白了什么,捋着胡子问:「去还是留?」

「去。」父亲母亲异口同声道。

「留。」是我说的。

父亲气得在屋里乱走,「生生生!他沈席玉的种能有我闺女的命重要,不行,必须打掉!」

之后我便没再说话,蔫哒哒地靠在床里,独自流泪。

晚上,母亲端了一碗炖熟的蛋羹来,扶着我靠在床头,

「妧妧,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我也是母亲,我舍不得你苦。」

我泪流干了,眼巴巴看着外面,

「母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母亲绷紧了嘴唇,半晌颤着声音道:

「你没错,是我的错。我教你诚实善良,教你与人为善。你救了王家的畜生,毁了你一辈子。你说不想让沈席玉蒙受屈辱,娶不洁之人为妻,我和你爹便狠心把他逐出王都。是我们把你教得太好,反倒苦了你自己。」

母亲吹了吹滚热的蛋羹,喂到我嘴边,

「妧妧,沈席玉做了皇帝,你却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这孩子作为长子,如何自处?」

我想到燕月,她野心勃勃,必不会叫这个孩子健康长大。

生下来,徒增无妄之灾。

我默默叹了口气,眼底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光,重新归于暗淡。

算了,疼一下,就可以和他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

「劳烦大夫开一张堕胎的方子吧。」我语气轻缓。

郎中轻叹道:「可惜了。」

他开完方子,背起药箱,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

父亲本想派楚寄舟连夜煎药,可我实在疲惫,拖到了第二天。

结果天刚亮,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小院。

昨夜的郎中指着我喊道:「官爷,就是她!画上的人就是她!」

士兵张开一张泛黄的画,仔细对比后大喜,喊道:

「陛下吩咐了,抓住活人,先入天牢鞭笞四十。如果还有气,他亲自来审。若是死了,草席一卷丢乱葬岗去。」

我被人粗暴地拖起来,神志浑噩:「敢问你们陛下是……」

士兵冷笑一声,「燕王继位,为天下新主。连惹了谁都不知道,不知你是可怜还是可悲。」

漆黑牢狱里,陪着我的只有一盏马灯。

我知道黑暗中有很多人盯着我。

泥泞腥臭的气息铺面,偶尔传来犯人们的窃窃私语。

吱呀……

木栅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近。

「宋小姐,别来无恙。」

一道影子被马灯拉得很长,燕月站在牢门外。

她身着明黄凤袍,与四周格格不入。

「听说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无视肮脏的地面,缓缓蹲下,视线与我平齐,「宋小姐,告诉本宫,孩子是谁的?」

倘若我答错一句,我的父亲母亲,太尉府的一众老仆,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我稳住呼吸,在她的视线中,颤着嘴唇道:「……不是陛下的。」

「三个月前,你刚刚离开他。」燕月眼底闪着幽幽的光,看得我胆战心寒。

「是我家下人的……我与他情投意合,三个月前,刚见面便怀上了。」

「是楚寄舟吗?」

我喉咙一滚,闭上眼,「是。」

楚寄舟早已趁乱逃出,因此我并不担心会牵连到他。

燕月笑了,「明日我会着人送碗药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席玉咚地跪倒在地,用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注视着他。

他拧着眉,眼眶红了,「妧妧,你在说什么?」

我用了最大的勇气,说:「我不干净了……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这句话如同凌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只觉得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这一巴掌,却像同样打在沈席玉脸上一样。

他突然哭了,捧着我的脸颊,半天才颤着声音挤出一句话:

「妧妧,不是你的错。」

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捋着我的碎发,「你没有不干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跟你在一起,是我高攀。」

我红着眼睛,满腹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机会,「可是你把我的糖盒烧了,你说只给我一次机会,我又骗了你。」

痛苦在沈席玉的眼底碎开,他捧着我的手按在自己侧脸,「妧妧,你打我吧……抽死我……沈二一介马夫,不懂事,犯了混,你狠狠抽……」

自从见到沈席玉后,我每天战战兢兢,活在被他发现的恐惧里。

倘若他知道真相,将我撵走怎么办?

肆无忌惮地羞辱我又该怎么办?

会不会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他视为野种?

那个可怕的梦,夜夜来纠缠,连我自己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环住沈席玉的脖子,痛哭出声,「沈二,这些年,我好害怕……」

「对不起,妧妧……对不起……」他声线发紧,发出困兽般的嘶鸣,「我是个混蛋,我没保护好妧妧。」

风裹着凉意吹过湿漉漉的发,我咳嗽起来。

沈席玉骤然回神,抱着我踉跄起身,匆忙吩咐道:「李恒忠,烧热水来。」

我浑身已经湿透,靠在沈席玉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他二话不说脱了衣裳,将我裹进棉被,自己则揣过我的双脚,放在心口。

李恒忠进来时,就见沈席玉狼狈地跪在地上,着急忙慌奔来:「陛下!您怎可如此啊!」

他弯腰去扶,被沈席玉一把扫开,「滚!热水呢!」

很快木桶被热水蓄满,沈席玉撵走了所有人,亲自抱着我下到热水里。

寒意一点点散去,沈席玉压根不撒手。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搓着头发和肌肤,生怕把我碰坏了。

我两眼红肿,摸上沈席玉的肩膀,那道丑陋可怖的疤痕始终压在我心头。

「疤是怎么弄的?」

沈席玉攥住我的指尖,轻轻吮吻,「不问了,妧妧,都过去了。」

他替我擦干身子,抱上床,「往后我守着你,哪也不去。」

有他陪着,我惊慌不定的心一点点稳下来。

我拽了拽沈席玉的前襟,红着脸道:「你过来一点,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他低下头,与我贴得很近,鼻息交融。

「孩子……是你的。」

沈席玉瞳孔一颤,仿佛一尊凝固的顽石。

他动作迟缓地刮着我的脸颊,呆呆傻傻的,眼底的喜色如泉水喷涌。

「妧妧,沈二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

他凑过来,虔诚地吻住了我。

隔阂消去,情谊滋长。

帐中的温度一点点攀升,最后一刹那,沈席玉突然止住,伏在我肩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妧妧,睡吧。」

我双目迷蒙,见他眼底欲色未消,轻轻环住他的腰:「我没关系的……」

沈席玉神色一紧,额头青筋直跳,少顷他闷哼一声,压住我的手腕,

「妧妧,你并不会因不幸而低人一等,所以不必以此来讨好我。」

心底的盘算被揭开,我顿感难堪。

可又不全是。

支吾半天,急得满脸通红。

沈席玉眼底滑过一丝了然,复又吻来,「可如果妧妧是真心实意地想,为夫就却之不恭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

一睁眼,发现沈席玉仍在枕边熟睡。

依稀记得那年花朝节,手帕交约我出游。

沈席玉跟在身后,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和手帕交溜走,去隔壁的姻缘庙求得一香囊。

据说偷偷压在心仪男子枕下,日后他便是你的枕边人。

被沈席玉寻到后,他冷着脸将我抗回马车,数月不答应我出府。

后来我翻窗将香囊塞进沈席玉枕头下面,不知他还收着没有。

沈席玉闭着眼,哼道:「妧妧,昨晚手不累吗?」

我一张脸瞬间染满红霞,「你该上朝了。」

「陛下,御医前来替小娘娘诊平安脉。」有人隔着窗扇轻轻唤道。

沈席玉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

他亲了亲我,将头埋在我颈窝里,摸了摸小腹,「他踢你了吗?」

「才三个月,太小了。」

沈席玉陪着我又躺了会儿,才穿好衣裳起身,叫御医进来。

隔着一道纱帘,有人在我手腕上一搭,诊了半天,语气凝重道:

「陛下,如今小娘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身子却较常人瘦弱三分,想来是长期惊惧,心神耗损所致。」

「要如何养?吃什么用什么?」沈席玉懊悔不已,「昨夜朕还与她……」

我脸上滚烫,明明昨夜我并没尝到什么甜头,都是沈席玉尝到了,说这个干什么……

御医轻咳一声,「那个倒是不妨事。切忌劳心伤神,否则腹中胎儿……便保不住了。」

我早有心里准备。

颠簸数日,身心俱疲,孩子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身上,已是万幸。

沈席玉沉默了很久,道:「万事确保她万无一失,其他都不重要。」

「老臣明白。」

御医走后,沈席玉传了早膳进来。

让我坐在镜子前,替我挽发。

只见他动作娴熟,时不时通过铜镜瞥过来,

「太尉府的宅子,我命人打扫干净了,你父亲母亲,还有家仆,都住回去了。」

「谢陛下隆恩。」

沈席玉缓缓握住我的手,「妧妧,别喊我陛下,喊沈二吧。」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那么娇气。

沈席玉净手回来,突然我眼前光影倒转,被沈席玉打横抱起。

「瞧你也不饿,不如回去歇着。」在父亲母亲惊愕的视线中,沈席玉面色如常、轻车熟路地往闺阁走去。

屋里暖烘烘的,新添了一些物件。

沈席玉将我放在床上,替我卸下繁重的大氅和朱钗。

我并膝坐在床头,红着脸控诉,「你怎么如此粗莽!」」

沈席玉跪在床边,替我脱下绣鞋,「沈二本就是马夫出身,我不粗莽谁粗莽。」

他噎得我无话可说,只能闭着嘴,任他摆弄。

沈席玉陡然欺身靠近,执起我冰凉的双脚,慢慢搓着。

我红了脸,声若蚊蝇,「你干什么?」

「给小姐暖脚。」他用滚烫的手心包紧。

光天化日,屋门大敞,我羞得无法见人,「快……快放开……万一被人看见……」

「不放。」沈席玉的脸皮堪比城墙般厚,又像个温润如玉的登徒子,「叫人。」

「陛下……」

「错了,再叫。」

我迟疑半晌,战战兢兢喊道:「夫君。」

「这才对。」直到我脚彻底暖和了,沈席玉这才饶过我,转身替我收拾东西。

「夫君……」我试探般又叫了下。

沈席玉正背对着我叠衣裳,嗯了声,等着我下文。

「我想吃荠菜。」有孕以来,口味刁得很,总想吃些这个时节没有的东西。

沈席玉专心做活,回道:「秋天没有荠菜,不过有秋梨糖。」

我靠在软枕上,懒懒地应了声,「那就买秋梨糖……」

沈席玉把我推进床里,轻轻应道:「好,都听妧妧的。」

太尉府的日子过得分外平静,唯一将我父亲气炸的,便是沈席玉在我闺房安了家。

我对此十分不满,「皇帝有自己的御书房。」

「没有妧妧陪着,我害怕。」

我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正走神呢,就被沈席玉揪过去,揽在怀里。

「怎么还是瘦瘦的。」他丈量了一下我的腰,叹了口气,「妧妧,你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他的脖颈,落在疤痕上,再一次问道:

「你的疤,到底怎么弄的?」

与他相处这么久,每当我提及此事,沈席玉便岔开话题。

这道疤仿佛成了他心底的隐痛,被深深藏起来。

沈席玉叹了口气,将我抱在怀里,「磕在石头上伤的……」

又是熟悉的说辞。

我顶起他的下巴,手伸进领子,揭开他的衣裳。

那道蜿蜒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深处。

沈席玉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妧妧,没这么撩拨人的,我还得看折子呢。」

我气得一拳锤在沈席玉肩头,「没正经!我还没问完呢。」

沈席玉攥着我指尖,轻轻吻着。

「一点也不疼,倒是你,这几日要安心待着,外面太乱。」

前几日听闻有人在街上抓人,据说要扔进宫做太监。

后来,听下人闲聊,才知道沈席玉把王氏公子找到了,当夜就送进皇宫阉成太监。

这事他一直没说,我也权当不知道,只是晚上就寝时,颇为热情,叫沈席玉受宠若惊。

午后,沈席玉因为杂事出府,让我在屋里等他回来。

少顷,李恒忠去而复返,站在外头道:「小娘娘,陛下的药忘拿了,劳烦您取一下。」

我顺着沈席玉的桌案到处找,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瓷瓶。

我知道沈席玉的伤发作起来疼痛难忍,越发忧心他的身子,给李恒忠送药时,没忍住问了一嘴。

沈席玉不说,李恒忠未必会瞒着我。

沈席玉接到消息时,孩子已经没了。

他疯了似的往门里冲,看见宋妧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毫无血色。

沈席玉撞开众人,慢慢蹲在床前。

他的妧妧……

他的孩子……

到底是怎么了?才离开不过半日,这么就成了这样?

郎中抹了把头上的汗,不经意间拿起手帕一嗅,神色大变,

「哪来的东西,速速拿开!难怪孩子没了!你们怎能如此不小心?」

郎中的话犹如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

沈席玉脑子嗡的一炸,那是他带在身边的帕子,昨日为妧妧擦汗,便留在她手里了。

明明是新帕子,唯一可能,便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动了手脚。

他一向小心,甚至对宫里所有人隐瞒了行踪,只有李恒忠知道。

到底是谁……

远处,刘叔自责道:「你说我非得讲那玩意干什么呢!哪个姑娘听见杀人不害怕……都怪李公公,他不提这茬,我会想起讲这个?」

沈席玉缓缓闭眼,心沉入谷底。

不需多问了。

当年他救下李恒忠,把他留在身边,培养至今。

他跟了自己四个年头,出生入死,沈席玉谁都不信,却信他。

殊不知,他身边隐藏最深的棋子,便是李恒忠。

「陛下,妧妧他是我的命,为了她安稳活着,有些事,需得跟您谈谈。」

宋太尉坐在门前,抽完一管子烟,迈着沧桑的步伐去了书房。

沈席玉陪了宋妧一会儿,突然冷着脸起身,像做了什么决定。

待到谈完,日头已然偏西。

沈席玉在廊下站了半晌,闭眼,日光打在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暖。

失去孩子的痛无比清晰地传来。

明明未雨绸缪了许多,眼看就要将燕月一党连根拔除,不曾想叫燕月狗急跳墙,害了妧妧。

喉头一甜,他呕出一口血,慢慢弯下身子,撑着廊柱深深喘息着。

心脏揪成一块,生疼。

少顷,他一拳捶在柱子上,起身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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