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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世子女儿身后,皇叔爱意藏不住了

逐一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发现世子女儿身后,皇叔爱意藏不住了》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逐一”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奕王南宫述,小说中具体讲述了:“王爷不可!”“我家世子本就死不瞑目,而今尸骨未寒,再受不得这般羞辱!求王爷高抬贵手!”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外面很吵,意识清醒后发现,她身在棺材中,最可气的是,外面还有人要开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处处跟她作对,还用想扒她马甲?婢女偷偷提醒:“爷,您……”哦!她想起来了,这确实是她的错,得想办法补偿他一下!某王爷:“以身相许,甚好!”救命!她什么时候说以身相许了?...

主角:奕王南宫述   更新:2024-01-15 12: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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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奕王南宫述的现代都市小说《发现世子女儿身后,皇叔爱意藏不住了》,由网络作家“逐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发现世子女儿身后,皇叔爱意藏不住了》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逐一”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奕王南宫述,小说中具体讲述了:“王爷不可!”“我家世子本就死不瞑目,而今尸骨未寒,再受不得这般羞辱!求王爷高抬贵手!”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外面很吵,意识清醒后发现,她身在棺材中,最可气的是,外面还有人要开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处处跟她作对,还用想扒她马甲?婢女偷偷提醒:“爷,您……”哦!她想起来了,这确实是她的错,得想办法补偿他一下!某王爷:“以身相许,甚好!”救命!她什么时候说以身相许了?...

《发现世子女儿身后,皇叔爱意藏不住了》精彩片段


说着他将手从宗寥臂弯里缓缓抽出,礼貌地揖了一礼,转身离开。

刚才他反问的语气里分明透露出两人并没有暧昧关系,现在又说什么“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葛?

有什么事是不能马上说的,还以后?宗寥可不想揣着一团疑惑入睡,眼看司臾即将走下台,她跛着脚疾步追上去想要问个明白……

瞬息一霎,她就将抓住司臾的手被人猛然一拽,本就不利索的脚猝然一崴,转身撞进了那人怀里。

“你做什么?”宗寥扶着南宫述的肩站稳,气汹汹道。

南宫述垂眸睥睨气呼呼炸毛的小野猫,冷脸道:“司臾公子已经礼貌作别了,云安世子又再纠缠,本王还想问你要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宗寥推开南宫述。

气性一上来,她就忘了自己脚崴了的事,踉跄之际,斜雨和飒风一个闪身过来忙将她扶住,长宁公主也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殷切问道:“宗寥哥哥没事吧?宁儿看你脚好像崴了,要不要紧呀?我派人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小姑娘的手暖呼呼的,握得宗寥手心发汗,背后却冷汗直冒。这软糯的公主她无法消受不说,她的母妃、兄长还是一心想要除了自己的黑手之一。

看来不先把这痴情的小祖宗搞定,以后像这样的纠缠只会愈加频繁。抽出手,宗寥对她婉言相拒:“公主的好意小臣心领了,大夫就不必叫了,回头我让府医处理一下即可。

只是,小臣福薄,承不起公主厚爱,实在不是公主命定之人,还望殿下能另择良配,不要在小臣身上浪费时间了。”

长宁公主道:“宗寥哥哥骗人,你刚才还编出喜欢司臾郎君的谎话,现在说什么宁儿也不会信了。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宁儿年纪尚小还不宜成婚,你到处说自己喜欢男子,不过是为了推迟娶妻,等我长大的借口。对不对?

宗寥哥哥那么骄傲,肯定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女子,这世间能与宗寥哥哥相配,相伴到老的人只有我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对不对?”

宗寥扶额,心道情窦初开的姑娘真是太可怕了,想出来的理由那么不可理喻,又有理有据,任谁听了可能都会说句:原来云安世子不娶妻打的是这个主意。

几人纠缠的时间里,在场的观众们已经脑补出一场侯门公子为稳固权利地位,一味攀附皇室贵人的戏码来。

有了公主的提示,舆论的风向从云安世子喜欢男人,要绝了云安侯府的香火,转变成云安世子为保家族地位,故意与圣上最看中的宝贝女儿纠缠不休。

宗寥可以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和猜测,却是忍不了公主的胡搅蛮缠。

四下扫量一眼,她的注意力落到站在一旁抄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她被公主折磨得手足无措的南宫述。

看着他那似笑非笑,斜眼看戏的傲娇样,宗寥立时计上心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邪笑,忸怩着对长宁公主道:“不瞒公主说,小臣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长宁用她淡蓝色的圆圆的眼睛盯着宗寥,半点不相信她的话,煞有介事问:“哦,是吗?那宗寥哥哥说那人是谁,我可认得?本殿还不信了,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貌美,更尊贵,对宗寥哥哥更痴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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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他还真比你美貌。宗寥心道。

抿抿嘴,宗寥道:“公主不仅认得,还很相熟呢。”

见宗寥态度认真,不像说假,长宁公主犀利气势渐渐弱下来。她不相信,自己从小就关注着的宗寥哥哥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勾搭了去。

从第一次见到云安世子起,她就被深深吸引,宫里兄长众多,大多都面容姣好,也各有才华,但她都不屑一顾,觉得那些皇兄都长得粗糙,性子还死板,像块木头似的。

只有母后家的侄儿不同,她动起来像抓不住的蚂蚱,一个人的时候又安静得像一汪无风光顾的清水。

干净利落,俊逸无双。

光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道养眼的风景。

再后来,云安世子文武双全的赞扬声渐渐高涨,转眼成为京都许多小女儿的春闺梦郎,每次为了能出宫接近世子,她都会在自己母妃那里闹得脸红脖子粗,又到父皇那里撒娇卖乖才得允准。

今日亦是如此,她本来想让自己亲兄长南宫桀带她来沉香楼的,可一听她是为了见宗寥,无情就拒绝了,无奈之下才去找了沉香楼的常客,她那待人温柔的小皇叔——南宫述。

“所以,那人是谁?”长宁撇嘴问道。

是谁?宗寥瞄了高若竹竿的人一眼,抖了抖手臂,挣开护卫的搀扶几步过去,一把搂住南宫述的腰,满眼亮晶晶地仰望他的脸道:“其实……我喜欢……小皇叔。”

什么?云安世子竟坦言自己喜欢奕王!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就连南宫述本人也是瞳孔破碎,呆愣得都忘了呼吸。

真是不要命了!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要知两人还未正式产生交集时,各种有关断袖王爷追爱皇嫂家侄儿的流言就如被风吹散的杨絮,飘得到处都是。

流言毕竟还只是流言,没有确切的证据和当事人的回应,一切都只是人们的臆想,然而就在刚才,他们竟然听到了这种勇猛无敌的发言。

有人道:“龙阳之癖古来有之,但那都是极隐私的话题。男女之间遵循自然伦常的感情尚还要遮遮掩掩,这奕王和云安世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明言自己违背伦理的喜好,可真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

亦有人道:“云安世子一定是被奕王的痴情感动了,才会弃了司臾郎君,转身爱上穷追不舍的奕王。”

“可不是嘛,那奕王都用情至深到去开棺吻尸了,就算世子以前不喜欢他,那事之后也一定会为之所动。说不定正是奕王的这份痴心感动了上苍,云安世子才得以死而复生呢!”

……

四起的议论声再汹涌,此刻也无法进入南宫述的耳朵,他像只座山雕巍然不动,许久,他才能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灼灼鹰目向宗寥射出锐利刀光。

面对他慑人的眼神,宗寥扯起假面,时刻敛媚的一双柳叶眼眨啊眨的,比南宫述以往见过的样子都魅惑乖巧。

知道南宫述对自己有不洁想法,宗寥是害怕的,但若比起要经常面对长宁公主的纠缠和眼泪,她宁愿选择和心机深沉的奕王斗智斗勇。

倒不是她觉得南宫述更好应付,只是就现在的形势来看,南宫述是最有用的选择,此中原因有三:

一来,云安世子与奕王的桃色舆论遍布大街小巷,关系本就不清不楚,此时只需当事人点个头,事件真相就会令人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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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阳散漫,风平无波。

精致素雅的深宅大院西侧,两排栽种得整齐的垂柳渐吐新绿。

嫩绿的垂柳中央,墨黑色石砖铺就的镜面水景里倒映出一个墨发松挽,白衣曳地的赤足男子。

男子在与地齐平的水镜池沿静静伫立,眸光阴鸷地盯着垂在眼前的一枝细柳,一瞬不瞬。

仿佛再多看一会儿,那脆嫩滴汁的绿芽能开出艳丽的花来。

未见有花开,一丝涌动的气流旋成一股柔和的风,平滑无波的水镜上浮起丝丝涟漪。

“主子。”冷峻低哑的男声缓缓落下,沉入土壤里。

白衣男子眼睫微微颤了下,良久,他才徐缓转过身,瞥一眼近身跪地的人。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略微一抬,屈膝半跪的黑衣侍卫利落无声站起,抱拳恭敬道:

“主子,据暗人来报,宗家世子今日一早就出了府,驱驾赶往宫城,看样子是身子大好了。”

“驾车?”奕王南宫述幽郁的瞳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也不怪他惊讶,京中谁人不知云安侯府的世子十岁起就策马在大街上奔驰,风雨不惧,烈阳难阻。

七八年没人再见过宗寥乘车。

死了几天醒来就骑不动马了?

南宫述眉角不可察地挑动起一撇怀疑,“随本王进宫去瞧瞧,这小子到底在作什么怪?”

“那个……主子,”侍卫嗫嚅难言,“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侍卫赧颜垂下眼眸,小心翼翼清了清嗓子,强行淡然道:“自从那日王爷您执意打开宗家世子的棺盖,又……又被宗世子索吻,现在整个京都上到宫墙内,下到街巷里都在传您们俩是……是人鬼情未了。此时出去,怕是会被谣言污了耳朵。”

“人鬼情?”南宫述浅声冷笑,他与宗寥这些年生过的事什么时候演变成了人鬼情了?

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扎堆编造,多少事都不够他们嚼的!

回忆起与宗寥产生过节的种种,南宫述嘴角扯起蔑视意味,眼神很是不屑。

在旁的侍卫又道:“还有就是,宗家世子向来与王爷您这个长辈水火难调,您当街掀了他棺材盖又打了他,只怕他今日进宫就是去找陛下告您状的。”

在侍卫的反复提醒下,南宫述上一刻还算平和的面容逐渐变冷。

京中但凡是能听能讲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云安侯府的世子爷宗寥和圣上幼弟奕王南宫述都是明目张胆,亲口坦言自己是龙阳中人的狠角色。

经常因为花楼里的貌美小倌争风吃醋,甚至几次大打出手。几番闹剧下来,两人荣获晋南国“断袖双壁”称号,视彼此为“袖敌”。

然两人对愈传愈烈的流言从来置若罔闻,甚至都觉得那些舌灿莲花的资讯传播者干得漂亮。

只是……南宫述抬手摩挲自己微粉色的薄唇,抿唇润了润,脸上浮现淡淡的霞色。

他早已习惯了和那个外姓小侄针锋相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他缠绵汲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种感觉实在诡异又奇妙,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天了,他不仅忘不了,还每次一回想起心就止不住地狂跳。

他竟有种想要再见对方的冲动。

“无妨。”说着南宫述长舒了一口气,迅速挥散脑海莫名其妙的幻想,打着赤脚,踩着冰凉的汀石悠悠然向寝殿而去。

小侍卫挠挠颈,不明白自家主子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因为宗家世子是个性情轩昂的人,又受太子一党和皇帝的宠爱。

奕王表面上是国君的弟弟,众皇子的皇叔,却没有宗寥那样被万人簇拥的好人缘。

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奕王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情况下多半是会挑起一些事端,像这种上赶着去讨麻烦的事还从来没有过。

小侍卫抖抖神思,不敢揣度主子想法,疾步跟上后他朝院门轻唤:“为王爷更衣。”

顷刻间,十几个俊俏貌美的府吏袅娜而来,依次进入精雅华殿内服侍。

却说宗寥闭门谢客养伤那几日,宫里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她的亲姑母宗琦华和太子妃长姐宗菀就遣人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

除此二人外,还有镇国将军府、平日交好的各皇子、社会名流等重要的朋友都需在伤好去答谢。

可想清晨就出的门,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豪气的华盖马车就像凭空生出的奇葩,在皇城的中央大街上被熙攘的人流堵了个水泄不通,进退两难。

“听说了吗?宗侯爷家的宝贝儿子前些日子想去北疆与他爹并肩作战,这刚踏入寒冷边域就被外敌围袭,听说他的护卫找了三天才将人从冰湖里捞出。捞出来时都尸僵了,要不是泡在冰水里,可能得烂!”

“你从何处听来这样离谱的传言?那意气飞扬的小世子都尸僵了还能出现在你我面前?荒唐!”

“可拉倒吧!就马车里的这位那还是以前在街上打马横行的北疆铁骑接班人吗?”说着路人压低声音,“如今所有人都在传宗家的世子其实早死了,现在出现在云安侯府里的人是附在世子身上的雪域狐精。”

“咦!能不道听途说吗?说什么狐精,万一被听见了不怕她晚上敲门啊?”

“怕什么!她要找也是找渡她阳气的奕王殿下不是,哪有功夫来找我等穷苦老百姓。”

“奕王殿下府上清一色漂亮的嫩皮郎君,都是他的玩物,连个女婢都没有,每日不知要泄几回,哪来的阳气给狐精吸?”

……

瓜是越吃越大。

话是越说越跑偏。

若不是被迫停在闹街当中,宗寥都不知道原来古人八卦豪门名人的功力相比现代人是有过之无不及!

毫无疑问,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整个京都的特等明星,桃色舆论当事人之一。

左边耳朵才听了一堆离奇灵异的荒诞谣言,右边耳朵立马窜进一些更另类的谈资。

有人交头接耳议论。

甲嗤鼻道:“那些个说话不经大脑的蠢人只会瞎编王公贵族的家事。

据可靠消息称,自从宗家出落得英俊潇洒的小郎君走进大众视野后,就让好男色的奕王爷暗暗盯上了。”

“若不是有意纠缠,以他一个地位高贵的王爷平日里犯得着去同一个小辈抢花魁吗?

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们分析过,奕王之所以经常出现在宗世子面前搅他的局,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顺便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赶走,他这是变相的在追求宗家小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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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宗家世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小小年纪就学人家狎男妓。若非他是唯一能承袭侯位的人,云安侯早将他打死了。我看呐,这云安侯世子跟那奕王殿下都是一类人,两人要能结合一榻,也不用再去祸害清白人家的小郎君了。”乙唏嘘不已。

丙横插一嘴道:“你还别说,我最近就听说,奕王特地赶去拦云安侯世子棺材就是因为用情太深,不相信他真的死了。他要开棺验明正身是假,想见小世子最后一面才是真!开棺那天我亲眼看见是奕王俯身下去亲的宗家郎君,渡气给他,又拍又打才救活了人……”

宗寥扶额感叹,心道你瞎吗?明明是被暴力王爷抡了一大耳刮子,竟也能被编成是用情至深,苦心相救!

“斜雨,你去看看怎么堵这么久还没畅通?”宗寥大模大样地坐在马车正位上,对车帘外的女护卫道。

她第一次听见这般混蛋瞎话,虽说车外那些人议论的是从前的宗寥,可这些被歪曲得毫无逻辑的事情真相委实是污耳。

斜雨应声跳下车后,宗寥开始在心里嘀咕:还皇叔追爱皇嫂家的小侄儿?

真,离大谱!

她还以为身处市井能听来一些对融入当下环境有用的消息,没想到都是些添油加醋的胡话。

过不小会儿,斜雨回来报:“世子爷,今日是二月十四,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了,沉香楼和迎风阁借着花神之名相继挂出了今年的花魁排名,前面拥堵正是因为有人在两楼门口挥金求购明夜瞻仰今年男、女花魁姿容的宝柬。”

花魁?那不就是当下社会的明星大腕!

又分男花魁和女花魁,真新鲜!听起来挺有意思。

莫说宗寥现在是豪门继承者,皇亲国戚,社会名流,就算是个普通人,这样盛大的热闹谁不想去一睹风采?

初来乍到的宗寥正是此意。

凝思须臾,她淡淡道:“既是赏‘花’盛宴,那奕王可会去?”

知道曾经名霸京城的世子爷心脏脑子受伤后就忘记了一些生活片段,斜雨搅弄着肩侧的两条小辫子叹息回答:“如果世子爷去的话,奕王殿下一定会出现。”

“为何?难道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奕王真的对本世子垂涎已久?小爷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话音才脱口,宗寥不由就想到了那个长发披肩的奕王南宫述,身上无来由起了层寒霜,后背阴飕飕的凉。

“世子爷想多了。奕王老与您过不去归根结底只是因为嫉妒您亲人比他多,又受尽宠爱。”说话的是一个剃光头发,身材高挑丰满,体线婀娜有致的黑衣女子。

她便是斜雨说的宗寥被南宫述揍晕后失踪的护卫飒风。飒风是在宗寥醒后第三天回来的。

据她坦言,那日南宫述当众失贞于宗寥,羞愤难忍下以暴力找场,不得已气愤离去。

趁着当时人群混杂,飒风借机尾随奕王的车驾到了僻巷,本是想趁其不备替宗寥报回那一耳光之仇。

可想那一国王爷哪是想接近就能接近的,随便闪出两个暗卫就够她交战三天三夜。

宗寥得知此事时感动又好奇,原世子手下随从一个个的还真是忠心耿耿!

对新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宗寥几次想同她对视,以方便去探索前宗寥和她之间的信赖程度,然而这个女人性格极为冷傲自负,不像斜雨娇软可亲,根本不给宗寥细看她的机会。

从前的宗寥是个英气果敢的让人看不穿破绽的“真男儿”,做事命令至上,不会做出纠缠下属的行为。

现在的宗寥空有一副英姿飒爽的外壳,内里却是个沉静柔情的知性大姑娘,自然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来。

只要身边没有坏人就是宗寥眼下最高兴的事,她可不想一登场就面临内患。

“你说他嫉妒本世子!位分高贵的皇叔生来享尽荣华富贵,会来嫉妒我一个小小的侯门世子?”

“我可怜的爷,您这回是真伤到根本了,连奕王的身世也不记得了?等会儿进宫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这要是落下不治的病根来,定要那奕王下半生当牛做马来赔。”斜雨愤愤不平。

“膈应人。”飒风揶揄她道,“那个奕王娘里娘气的,挨近都嫌晦气,拿他后半生来恶心自个儿还不如打他一顿爽快。”

“什么事情都想用武力解决,怪粗鲁。”斜雨撇嘴。

见飒风还想说她什么,斜雨故作无视从车外撩起一丝缝隙看向宗寥,从头给她讲奕王的事:

“奕王南宫述,年方二十四岁,先帝与翎太妃的遗腹子,皇帝同父异母的幼弟,众皇子的皇叔。或是知道自己的出身带着些不光彩,一向不争不抢。

成年后他也不要封地,不娶妃不纳姬,只求圣上赐了一座偏远的府邸居住,养老等死。

圣上几次想为他赐婚都被婉拒,后来他就直接说自己喜好男色,对女人不感兴趣,婚姻大事就此作罢,时间一久,大家对他的印象就剩“断袖之王”这一特点了。

其本人一直深居简出,性子极为平淡疏离,只有在与世子爷争抢沉香楼的头牌郎倌时才会横眉怒目。”

宗寥听完表情依然平静沉稳,是下属眼中主子原来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有多狂躁。

装作若无其事,宗寥淡淡道:“如此说来,本世子算是整个京都唯一与他有过节的人了?还是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斜雨点头。

初始以为奕王是个到处找茬的刺头,还怕惹不起,现在看来对方只是个被冷落在一边的小可怜虫。

有了现如今的身份,宗寥似乎有了支棱起来的底气,这世子当得。

随意撩开车窗一角瞟一眼,远处人影拥叠,近处摩肩接踵。

马车龟速前进至最哄闹路段时,林立店肆间一幢彩缎飘飘的楼阁尤为惹眼。阁中显眼处“迎风阁”三个大字赫然悬挂。

倚栏眺望的姑娘们锦帕掩唇,媚笑生香。

“看呐,那不是云安侯府的车吗?宗小郎君,上来坐坐呀!”楼上打扮妖艳的姑娘朝宗寥的马车挥巾献媚。

身旁两个姑娘打趣她道:“人家云安世子才看不上你这花枝招展的骚浪蹄子。要去也是去对面找那装得一副好清高的箫倌。”

“白瞎了小世子绝世好身材,竟便宜了对面那些软货!”

“什么眼神!云安世子的身材还没有断袖王爷匀称高挺呢,就你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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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寥落下搀扶皇后的手,退开一步向太子作揖行礼,愧赧道:“殿下恕罪,殿下有所不知,臣下重伤后悬命时间过久,医治不及,导致醒后神思有点错乱,险些连贴身侍从都认不得,实是想不出谁会对我下杀心。”

“阿寥失忆了?”一直安静在侧听话不参与议论的宗菀移步靠近,抓过宗寥的手臂担忧问道,“只听府上人说你伤重需要静养,没说你失去记忆啊!如此大事,府上下人为何不报来?”

宗寥道:“劳长姐挂念,我没事。”

“还真失忆了……”宗菀鼻子一抽,眼泪立时在眼眶里打转,守着体面,她连忙侧开脸。

她的太子夫君南宫晟适时递去一方锦帕给她拭泪,“菀儿莫再伤怀,当心亏了身子。舅弟福大命大,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失忆不是一般病症,还需慢慢调养回来。”

在丈夫的安慰下,宗菀平复好心情,继续未讲完的话:“你以前都亲昵地唤我菀姐姐,可从来不会唤我长姐一词。你打小习武,精通骑射,飞檐走壁也曾受过不少伤,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伤得连至亲都忘记了!让胥姑看过了吗?可说能否医好?”

“看过了。姐姐不必太伤心,这点小伤……不妨事,养段日子兴许就想的起来了。我也并非完全忘记以前的事,只是想要回忆起来有点麻烦。”

为了不让泪浅的亲人再忧心,宗寥索性也不详说心口中箭,后又被奕王一巴掌扇晕的事。

闻言,宗菀眼里闪过一线亮光:“阿寥之意就是有法子想起从前来?”

沉吟少时,宗寥近前握住宗菀双臂,“可以是可以,就是要冒犯姐姐片刻。”

宗菀怔愣刹那,没有立即理解她的意思,“阿寥要怎么做?”

“这样。”说着宗寥微弓下肩去盯看对方的眼睛面容等特征。

详视宗菀,发现她生就一副明丽端淑的好相貌,体型略比宗寥娇小半头,微微上扬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聪慧娴雅的气质。

可能是不习惯家弟目不转睛的端量,宗菀眼神开始躲闪,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羞怯,她嘴角逐渐勾起,赧颜道:“阿寥这是什么行径?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止宗菀不习惯这样直白的盯视,宗寥也觉得尴尬十分,为了尽快了解与身边人的感情深度,脸皮不得不放厚一点。

待与原主往日记忆串联后,宗寥才放开宗菀双臂,先是施礼致谦,既而俯颈浅浅抱了一下她:“菀姐姐勿怪,你有所不知,你弟弟负伤醒来识人有碍,记得大体事物却记不得详细过往,要仔细相看面前之人才能回忆起相处过的一点一滴。”

感受到了来自“亲弟弟”有礼貌的卖乖顽皮,宗菀心里蓦然放松,仿佛又回到了入宫前的孩童时光。

感知过宗菀,那边神色惊疑的太子也逃不过与宗寥一番近距离对视。

太子是个端方玉树的君子,身量修长,眉眼沉郁,气度凛然庄重。为了配合宗寥记起他,太子一脸正气地将神色平静的面貌摆在她面前,丝毫不显别扭。

这种干瞪眼的游戏尬得宗寥浑身不自在。

迅疾了事,宗寥便同亲人再度寒暄。

承接上一个生死存亡的话题时,宗寥直觉得光鲜生活背后有无数双鬼手向她伸来,光知道自己会被人暗害有什么用?原主武功高强还不是让人算死了。

如果不能提前做出防范,下一次被刺杀对敌人来说岂非掸落浮尘般轻而易举!

在座亲人能看清自己所身处的局势,定也能察觉到潜藏的敌人是哪些。

沉思一会儿,宗寥服侍皇后回座,她的心腹女官重换来一盏热茶。

宗寥低眉顺眼站在旁边,向皇后询问可能加害自己的敌人。

小呷一口茶水润润嗓,皇后表情逐渐凝重:“不论官场有多复杂,根须蔓延到何种程度,供养的无非就是顶头上几股势力。

放眼当今在朝堂参政的皇室中人,能力与太子比肩的不过那两人:皇长子季王南宫栩和六皇子旭王南宫桀。”

“南宫栩虽有长子身份,其生母却只是圣上潜邸时宠幸的一个低等侍妾,明面上是没有争权资格的,看不惯我宗家独大的一些朝臣不免就把心偏向了季王,想要扶持他。”

“那另一个旭王又是何种背景?”宗寥问道。

“旭王……这旭王倒是有几分背景在,他是宫中宠妃纭舒妃的儿子,而纭舒妃正是如今与我晋南交战的北燕王的女儿。”

“既然北燕的公主仍在,那北燕为何还来攻打?如此一来,纭舒妃岂不陷入两难境地?”

“难?哼,确实挺难的。当年晋、燕两国交战频繁,劳民伤财,对方军力粮草呈供应断链之势,无奈才派使臣前来我国商洽,以和亲方式平息战争。

他们选送来的公主不仅狐媚美艳还心机深沉,入宫不日就魅惑得圣上连夜偏宠,一年内便诞下了六皇子南宫桀。

或因爱屋及乌,本来在诸皇子中最无资格参与党争的六皇子偏偏深得圣上疼爱,破例将不少朝中大事交由他打理,此举不但迷惑了朝中大臣的眼,更是迷了北燕王朝的眼,以为拥有他们北燕血统的皇子有继位希望,连年谄媚献贡。

本宫与太子还未出手铲除危机,那些支持大皇子的朝臣和忠心社稷的言官们就坐不住了,连番上奏要求撤去六皇子手中事务,并为其封藩,让他早日去封地居住。

咱们圣上自然不舍得疼爱的宝贝儿子早早离开身边,就折中了朝臣建议,让六皇子继续住在宫里,明旨让他将手中政务慢慢交接过渡给其他官员。

这边旨意刚下达,消息很快就传到北燕。可想那北燕民彪马悍,何时安分过?得知干预我大晋储君之争的想法落空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仗着休战多年,国力已然恢复,直接举兵侵占我国疆土!”

古往今来各国王室果然都是无情的!宗寥感慨。

“所以现在的纭舒妃和六皇子算是两边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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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看是如此。纭舒妃的母家也认为她无用处,为达自己野心,不再把精力放在其身上。只有我们这些住在宫里的人知道,圣上虽然撤了六皇子的权,对他和他母妃的宠爱是半分不少,甚至还有加恩的风势。”

在皇帝儿子众多的情况下,异族妃子生育的皇子绝不会有争位的可能,这皇帝老儿打的什么恍恍惚惚的牌,竟专宠那异族母子?

宗寥搓了搓下颌骨,像老谋深算的长者摸胡子一样思考:“圣上独宠纭舒妃和六皇子,岂不是就冷落了姑母和太子殿下?可是在削弱姑母掌宫权力?亦或是为了制衡太子势力?”

“应该不是,只不过圣意难度,本宫也吃不准圣上心意。”皇后摆摆手,眼底划过一丝暗淡的光,似乎不愿说起与皇帝的感情深浅。

犹豫半晌,她方才道:“圣上虽疼爱纭舒妃母子,却也一直是看重太子的,平时赏赐也频繁,在朝堂上也一直偏心太子。

经常忽视被多数官员附庸的季王,尽管季王各方面都做得相当优秀,是个人才。归根结底还是介意其生母身份低贱,连生的儿子也跟着降低了地位,配不得他如今的尊贵。”

“往上看,头部敌人无非这几个想争权夺势的皇子,但若放眼朝堂盘根错节的势力依附,想挫我们宗家威风的人数不胜数,想除披肝沥胆忠心耿耿的云安侯并不容易,所以那些奸诈小人才想另辟出路,着手先掐灭你这根越燃越亮的火苗。”皇后拍拍宗寥的手背,神思忧忧。

说完她眉心紧锁,面露焦愁,猝然间咳喘不已。

“姑母可是哪里不舒服?”宗寥轻抚她的背问。

太子南宫晟见状迈步过来,孝顺地为皇后捏肩揉背,转而对宗寥道:“母后前些日子因为舅父失联一事忧思难眠,后又得知舅弟遇难,哀伤过度诱发心疾,本来还卧病将养的,可一得知舅弟你死而复生,舅父也有了消息后就好了大半……得知你进宫问安,母后身子有恙也强撑着起来看看,母后向来最疼舅弟,突然不适应该是想到了那些人除你不成,可能还会再次出手复又神伤了。”

“敌人在暗我在明,真有人要害我我也没有办法啊!不论以后会发生何事,姑母还是要先保重好自己才是。”宗寥自知没有通天本事,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如今非但防不了暗箭,连明枪只怕也躲不过去!”

以前的宗寥总是迎难而上,阻碍在前只会变成她的磨刀石,从不会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看她气馁不复往日飞扬神采,南宫晟不解:“舅弟文韬武略,一向是京中世家子弟的榜样,连国子监的武师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今日怎么说起了丧气话?”

宗寥尴尬地想去搓耳垂,准备以重伤为由编一个自己已经变成废物的谎言,一想起斜雨都知道她说谎就搓自己耳垂的小动作,管住手不乱动她勉强扯起一抹难堪的表情:

“殿下所言实在令臣下惭愧。不知为何,此番伤愈不止坏了脑子,连带着还把之前习得的功夫也丢了。我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太子妃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眼里又现担忧之色。

皇后更是咳得大力了些,好半天她才缓过气,又凝神思忖许久才道:“当初就是因为你太过出众才招来杀身之祸,从前的本事丢了就丢了吧,借此安心做个吃喝玩乐的侯门世子,守好我们宗家门第就好。只要太子不出错,那些个支持大皇子的朝臣就扳不动宗氏的根基。”

宗寥道:“事到如今,就算小侄有心当个废材,敌人怕也不会信啊!指不定哪天走在街上就被敌人一支暗箭——”

“不可胡讲!”皇后和宗菀异口同声,就怕宗寥一语成谶。

“太子。”皇后侧眸唤服侍在旁的南宫晟。

“儿臣在。”

“日前你说执金吾的人察觉有他国暗探在京城活动,可已捉拿归案?”

太子道:“执金吾的人目前只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还未查实,故还没有捉拿到嫌疑人。母后突然问及此事是有所指示?”

皇后道:“这样,你明日在朝堂上以此事为由,向你父皇请旨要求加强京都巡防,特别是各贵族府邸附近。”

南宫晟眼眸一转,瞬间明白。加强巡防兵力可减弱敌人加害宗寥的可能。

太子的地位稳不稳完全和宗家的盛衰挂钩,所以保护好小舅子的事不用皇后明言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儿臣明白。除此之外,儿臣会再派几名暗卫时时保护舅弟,绝不给人暗下杀手的机会。”南宫晟道。

皇后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生死大事有人上心,宗寥迅疾就跪下拜礼叩谢,心想如果身后没有那么多权利相争的黑暗,这样被亲人团宠的生活真是幸福至极!

皇后觉得似乎还不够,注视着宗寥,牵她起身,抚摸着她金冠高绾的乌黑长发,又理了理她红白相间的领襟,拍拍宗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护住性命只是一时的,重要的还是稳固自己的根本,只有让自己强盛起来,那些歹人才不能轻易动摇我们宗家的地位。你可明白?”

“姑母说的是。”宗寥羞愧垂下眼眸,觉得自己当废物丢了宗家的脸,“小侄回去会努力把从前的功课再补回来的,不会从此堕落无为。”

“阿寥还是没明白本宫的话。那些人为何要用你父亲的性命引你出京,便于在外除杀你?你想,但凡你有几个兄弟留在府上,哪里还会出现除你一人就等于除了云安侯府的事对不对?”

宗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皇后又道:“以前你小不懂事……做出一些不正经的事我们也不怪你,只是现在……算了。你眼看成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有些事本宫也不好细说,回头让太子同你说吧。你伤才好,还需多养养,就不必一直陪着了,菀儿留下即可。今日阳光甚好,御花园的杏花应该开得不错,你陪太子去走走,顺便让他教教你男儿该做之事。不要学奕王胡来了!”

学奕王胡来?

胡来什么?

男儿该做之事……又是什么事?宗寥听得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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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皇后出来,宗寥与太子并肩闲步往御花园而去。

不尴不尬走着,太子发觉自己这小舅子仿若内敛了许多,走路比以前规矩。

在此之前,心高气傲的云安世子走路一般三步作两,大幅度甩开膀子,挥袖揽风,踢花蹬草,路遇一只猫狗忍不住都要去逗上一逗,耍上一耍……

野性天然,娇纵可爱。

边走着,太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皇后止于口边的话他此前已说过多次,奈何小舅子只会空口答应,转背就不当回事。

“那个……舅弟,”太子放慢脚步叫住宗寥:“此处没有外人,你我都是男人,又是一家人,姐夫说句话你可别不当回事。”

抬眸看向姐夫,他深邃的瞳色有些奇怪,宗寥隐隐觉得接下来会发生她意料不及的事。

自皇后方才说让太子讲一些话给她,宗寥就一直在心里琢磨会是什么话,“殿下请说。”

“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的公子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姬妾成群,子女成双,两年里你多次坦言自己……嗯,好男色……

我们只当你年岁小,涉世未深,被一些奇怪的想法左右了对男女情感的辩识,作不得最终定论,且就当是一场游戏。

这世间万物能生生不息,阴阳结合是乃正途,听母后说舅父与你故去的母亲就是无人不艳羡的神仙眷侣,两人又是侠义为国的人才,感情好到形影不离。

不过也因如此,故舅母离世后舅父便一直不续妻室,也不纳房,情深义重虽感人却也带来了弊端,让你们云安侯府偌大门庭只你一个男儿,连个分担家事的兄弟都没有。我说这么多舅弟该知晓回去后要怎么做了吧?”

太子垂眸认真地看着宗寥。

宗寥狭长的眼眸睁得老圆,茫然地眨动好几下,愣愣问他:“所以我该怎么做?”

早预料到这舅子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子扶额,耐心劝导:“过几日我让人选几个美姬到你府上吧!等你体味过身娇体软的女子就知男女调和之美了。

你是宗家未来的主人,行事比不得小皇叔随心所欲,他早已看淡凡俗,整日无所事事只弄风花雪月。你不同,传宗接代才是正事。”

男人都没尝上一口就被老天爷弄了来,而今还要在这里听一个陌生大男人聊什么阴阳调和,繁衍后代……

宗寥收回故作好奇的目光,想把羞红的老脸埋进脚下的石砖缝里。

她一个如假包换的大姑娘,送美人来……世子爷我也无能为力啊!

宗寥受宠若惊,承不起太子的大礼,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强作镇定,“殿下教诲深远,臣下知道了,只是……此事……这喜好一时半会难以矫正过来,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改。还有那美人就先不要送来了,我一时不习惯,到时再吓着那些花儿般娇弱的姑娘。”

她态度虽诚恳,太子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怕她又使讨巧卖乖的一套,“送你美人可不止是为了开枝散叶一件事……”

“殿下还有其他考量?”宗寥迷迷糊糊。

浅浅嗯了声,太子斟酌须臾:“近年来你与小皇叔不合的事时有传出,百姓们议论议论慢慢就淡下去了。可自从你和小皇叔……那件事后,舆论就像大风催猛火一样蹿得全城皆知,甚至有向全国蔓延的趋势。

不说你也知道,你和小皇叔一个是国君幼弟,皇室中人;一个是侯门贵戚,众人看在眼里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你们两人传出那样让百姓津津乐道的绯闻实在太伤贵族脸面,如今父皇的龙案上就堆积了不少御史台弹劾奕王和舅弟你的折子,要你们早日把这些舆论压下去。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既是由你们二人引发的,就得从你二人身上着手,本宫送你美人的第二层意思就是想让你纳妾给外人看,快速从与小皇叔的爱恨纠葛中抽身出来,让一切回归常态。刚好向人们证明你不是身有异癖之人。”

宗寥咬着唇听太子姐夫老父亲说教般侃侃道来,心里一阵怅惘,一阵忸怩,浑身不得滋味。

因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狗屁王爷,把她本就不幸的生活搅得更糟心。

想起那个背时王爷,宗寥下意识舔了舔唇,悔恨自己当时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觉得那个变态的嘴清香温润,很好亲的感觉。

想着想着,宗寥脸上浮现淡淡绯红,开始走神,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母胎单身二十多年,那可是她第一次尝到男人味道!

纯洁清白一个吻就这么肉包子打狗了!

可气的是,自己还被狗反咬一口。

不值当,太不值当!

但凡换成个帅哥,一个正常清秀的男生,她都不会这么意难平。

话音散去半天,太子也没等到宗寥回应,转过身才发现她眼眸低垂,面红颈赤,粉红色的薄唇气呼呼嘟起,俊俏的小脸腮帮微微鼓起,有点憨憨的可爱。

“舅弟是嫌当姐夫的话多,故此生气?”

瞥见一双眼怼至跟前,宗寥忙回神,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太子殿下说的在理。我以后一定跟奕王殿下划清界线,不让事态继续发酵,扫了皇亲颜面。我……我以后尽量少出门,不去大街上闲逛,不让人有话说。传宗接代的事等我及冠再说吧。”

“行吧。你知道就好。”对于宗寥似是比以前更安分懂事的态度,太子且当她真的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

光线明媚的御花园暖风轻拂面颊,扑过缕缕花香,站在水榭廊桥上的两人各看各的风景,许久无话。

池塘边一棵荡着新绿的垂柳下,几只腹白翅乌的小鸟在池沿泥地上跳跃,衔住一些草泥后振翅翩翩然飞走,不知去向何处。

宗寥的视线追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躬身就要拜别太子出宫,太子的目光从远处的假山石上收回来,想起了什么。

“对了,舅弟既见过了母后,按礼还要去见父皇,向他请安。不知你可还记得,父皇疼爱你都超过了疼爱我们这些亲生的皇子,知道你时时将他放在心上,他会高兴的。你现在记忆紊乱记不得路,我唤个宫人带你去吧。”

听太子一说,宗寥不禁好奇世间最是无情的帝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竟会对一个外侄疼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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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说着话,凤冠金钗上垂坠着的珍珠流苏微微晃动,彰显得她典雅雍容,声音却冷漠鄙夷。

少顷,她又道:“你不说这话本宫都快忘了,纭舒妃的挽云宫离韶宁宫有二里地吗?”

皇后眼目微垂,看的是就坐殿内的一干人,问的却是身边的心腹女官。

女官施了礼才道:“回娘娘,有一里二箭地。”

“才一里二箭地?”皇后眼神瞥向坐在次位左前的人,“本宫还当有多远呢,能教入宫二十多年的纭舒妃每次来问安都迷路,每每不到人散不出现!今日来得如此早,想是能记住来本宫这里的路了,可喜可贺啊。如此,以后不会再忘路了吧?”

闻言,在场其他妃嫔皆掩唇嗤笑。这个北燕献来的女人自入宫后就深得皇帝宠爱,又知皇后的兄长宗时律是镇压北燕的军侯。

一直以来对皇后总是心怀不满,仗着皇帝偏爱,经常与皇后作对,每次来请安不是说身子欠安,就是说宫院太大,绕得头晕迷了路……总之就是不能按时到来。

阵阵窃笑声次第蔓延开,纭舒妃很快羞红了脸,她觉得这些中原女人善妒,不喜她能得皇帝最多宠幸,便一个个的都不愿与她交好,只会围着位高权重的皇后献谄。

今日逮着个机会看她笑话,就乐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纭舒妃赧着脸,若要说记得,以后就要按时来给皇后请安,她是不乐意的;若说还记不住只会让她们笑得更猖狂。

思量片刻,她才不情不愿地道:“……忘不了。”

皇后入宫后只育有太子一人,对皇帝南宫泽又无几多真情,故而皇帝常去找纭舒妃她也无所谓。

二十多年来,从无与她争宠心思,只是作为后宫之主,她很看不惯那蛮夷女人仗着帝宠总在宫里弄骄耍横,经常踩踏位分比她低下的姐妹。

觑了她一眼,皇后又道:“本宫平日与众姐妹谈话你不来……你迷路,就是到了也是草草打了个照面便又匆匆离去,以至于这宫里许多规矩你都没学到。

你刚才既说到了奕王,本宫就再与你们重申一遍这后宫规矩,免得哪天犯下死罪不自知。”

见皇后要训话,底下的妃嫔们立时端正坐姿,洗耳恭听。

皇后郑重其事,缓缓道来:“我们晋南礼仪华邦,不同那些个边地小国人性……开放,最是注重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男女有防,尤其是这一门之中,对叔嫂关系更是避讳。

像纭舒妃方才议论奕王之话就甚为不妥。再有什么觅欢郎,缠得紧此类粗鄙不堪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免得旁人听了去,说你们北燕人野蛮如兽,不顾廉耻。

就算你习惯了那样的不耻行径,可以做到无所顾忌,也要考虑到长宁公主是不是?她年纪尚小,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听得那种床笫欢事。”

皇后一番话娓娓说来,听得纭舒妃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埋着脑袋闷闷不乐的长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花朝节那夜南宫桀把长宁公主带回宫后,顺道把宗寥告白奕王的事讲与纭舒妃知晓。因为北疆之外是自己母族,而镇守北疆的主将又是宗寥的父亲,原本她就十分反对自己女儿纡尊降贵去倒贴敌对之子。

这一听宗寥已经和断袖王搅和在一起,让自己女儿对他没有了幻想的机会,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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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丫头是个死心眼,近几日因为这事不痛快,在自己殿里不是打人,就是砸东西,又哭又闹,抱着一丝希望都要去跟那云安世子扯上关系,如何劝说都不听,她的心都要操碎了。

也不知是谁把宗寥今日要进宫给皇后请安的事告诉了长宁公主,一大早的就跑到挽云宫拉上她前来给皇后请安。长宁想再见宗寥,纭舒妃可不想自己女儿执迷不悟。

是以她刚才便故意说奕王与美郎缠绵,就是知道这段日子只要提及云安世子和奕王,谁人会不知他们那点暧昧关系,不需挑明,大家即知那美郎说的正是宗寥。

因为纭舒妃那句让人听了就会耳红的话,长宁更加气闷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皇叔和自己喜欢的男子在一起,又舍不得放下对云安世子多年的恋慕。

知道皇后把宗寥传来一定是要问关于她和奕王的事,她也知道宗家人不会让宗寥胡来,一定会劝她走正道。

长宁在等,等皇后劝说宗寥从迷途返回,她能再拾起即将陨落的希望。

纭舒妃被皇后明里暗里羞辱了这么会儿,早就忍不住了要算回去,酝酿片时,她回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作为圣上的妃子,我们当然知道男女需防,但这男人与男人之间要怎么防?臣妾听说奕王——”

话没说完,内侍的通传就打断了纭舒妃接下去要讲的话:“启禀皇后娘娘,云安世子和奕王爷到了。”

睨了纭舒妃一眼,皇后淡淡道:“传云安世子来见。”

“是。”内侍应诺,“那奕王……”

皇后道:“为奕王看茶,本宫忙完自去前殿见他。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最是知道何时该避嫌,避的又是哪种嫌,便是有召见亲王的权利,也不能乱了规矩。”

说这话时,皇后凌厉凤眸斜向开口闭口就想拿奕王说事的纭舒妃,她如何能不知道,就纭舒妃那傲慢无礼趾高气昂的样子,一准是知道了自己侄儿与南宫述传出不良关系,一大早上的兴冲冲跑来就是为了给她添堵。

她既然想看戏,皇后如何能让她的期待落空?

纭舒妃知道皇后的话在影射她没规矩,当下也没有了反驳的机会。

内侍下去片刻后,一阵环佩相碰发出的清脆悦耳声渐渐靠近。

神色颓丧的长宁突然来了精神,双膝并拢,抬头挺胸,瞬间坐得笔直端庄,眼睛直直盯着隔屏那处。

其余各宫的妃嫔听见动静,也纷纷扭头去看。

都听说过云安世子意气飞扬,是不可多见的翩翩少年郎,她们这些久居深宫的女人慕名也想瞧上一瞧。

欢欣之余,一些脑子转得快的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太对,皇后要见内侄没什么稀奇,但从前也都是单独召见,还没有哪次是让她们留下来一起见的……

十几双眼睛翘盼的尽头,一袭烟紫玄衫身影绕隔屏进来,见来人簪金坠玉,英气勃勃又富贵环绕。

知道内殿都是皇上的妃嫔,宗寥一进殿,自然地将脑袋微微垂下,一眼不去看那些个华钗锦服的美妇人,保持眼不斜视的姿态,不疾不徐走向宗琦华。

经过众人面前时,没见过云安世子的妃子们开始侧颈贴耳,低语议论:“这就是皇后最宝贝的侄儿云安世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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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的人扯起僵硬笑容,“这种事它无关年龄,也无关阅历。欲望这种东西就是单纯的想得到某样东西;但这喜欢,尤其是爱,它是一种需要相互吸引,看见对方会觉赏心悦目的欣赏;觉得那人是道独特的风景,别人不以为然,在你眼里却珍贵万千;还有灵魂也要契合,俱备多种条件才能引生出来的美好的感觉。

就好像……你有一个朋友,你们之间有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光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可洞悉对方的喜怒哀乐。

那种能在一起的感觉就更容易分辨了,就像我们两个,你看着我,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

两个手指靠近,宗寥向南宫述比出毫厘之差的动作,“但我对你完全没有那种心思。这种感觉它就不是喜欢,那只是你对我的好奇,求知。你多跟我相处段日子就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这样了,到时候大家一熟悉,便是一起泡澡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更别说什么在你眼前晃就会让你如何如何了。”

“聒噪。”南宫述鄙夷道,他不愿承认自己真的对她产生了欲望,目光微微流转,他摆出一副厌弃神色:“本王原就只是不想看你在吾眼前瞎晃,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你,当什么真!不过,你叽叽喳喳说了这一堆,根本不对。”

“哪里不对?”宗寥看他。

“你说两个人相结合需要有那种……”南宫述支吾,“相互吸引,相见两欢的感觉,言辞之中传达出来的都是可遇不可求天定的缘分,那像迎风阁一类的地方,客来客往,夜夜笙——”

“打住。”宗寥连忙截断他的话,“我与王爷探讨的是高洁的情感,你却拿那样的牲畜行为来让我评价!罢了,罢了,王爷身经百战,情场老手,见多识广,这样的话题恕在下不敢苟同。”

宗寥摆摆手,嫌弃地与他拉开距离后才道:“我宗寥喜欢男子的风流名声在外不假,终是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但我追求的是情投意合的喜欢,不是排解欲望的苟合。小皇叔那些经验、思想千万别传达给我。”

听她说着,南宫述仿佛也听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意间,他脚步顿在原地,看她高扬的长发于腰间摆动,提拎袍裾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女子的柔软……

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南宫述立时感觉到不对劲,她话里话外不正说他就是个淫逸浪徒!

“本王什么思想?”一步两阶,南宫述就将捉住她飘逸的袖边。

却见她将大袖倏然一敛,立马挺胸抬头,端出一副贵公子姿态,方才憨傻俏皮的模样半点不存。静默霎那,她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摆向大殿而去,腰间环佩叮叮当当,富贵逼人。

好小子,比他还能装!南宫述嗤笑。闲然跟在后面。

把伞递给宫人,宗寥一脚迈进韶宁宫,入殿还是那幅龙飞凤舞山水折屏,只这一次殿内似乎不如上次来时安静。

还未见人,里头就传来了轻慢傲然的说话声:“臣妾听闻皇后娘娘传了奕王进宫,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到,难道是新觅的欢郎缠得紧,怠于娘娘的传召?”

温香袅绕的中宫大殿内,身穿锦蓝华服的女人笑颜娇媚,缓缓轻语。说完话,她把盏小抿一口,望向主座。

主座端坐之人一身紫底绣金凤褖衣,面貌庄严,目光睥睨着座下说话的女人:“纭舒妃说的什么话,人家奕王住得远,进宫一趟要的是时间,比不得你住宫里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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