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昭月萧振廷的女频言情小说《嫡女重生:傲娇王爷别追了江昭月萧振廷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兔兔抱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昭月,你好大的胆子,凝儿怎会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一介庶女竟也敢妄想成为侯府嫡女!”“简直是满口胡言,来人,拖出去,打上二十板子,给我狠狠地打!”江昭月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此时她一身大红配大绿,厚重的脂粉遮掩了本来面目,毫无规矩地跪伏在侯府主母脚边,抱着侯夫人沈佩蓉的腿不肯撒手。头顶熟悉的声音她恨了一辈子。做鬼也没有忘记。鬼......对了,她被江玉凝害死了,当了三个月的鬼魂。江昭月猛地抬头,满目惊惶地打量着所在之地。是侯府后院,假山流水,池塘红鲤浅跃,处处鲜花着锦,花香满园,引来蝴蝶翩翩起舞。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不是京都贵女、贵夫人,微风拂过,绫罗翻飞,贵气逼人。她们盛装打扮,皆为侯府嫡女江玉凝的及笄礼。隔着一层薄薄屏风的另...
《嫡女重生:傲娇王爷别追了江昭月萧振廷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江昭月,你好大的胆子,凝儿怎会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一介庶女竟也敢妄想成为侯府嫡女!”
“简直是满口胡言,来人,拖出去,打上二十板子,给我狠狠地打!”
江昭月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
此时她一身大红配大绿,厚重的脂粉遮掩了本来面目,毫无规矩地跪伏在侯府主母脚边,抱着侯夫人沈佩蓉的腿不肯撒手。
头顶熟悉的声音她恨了一辈子。
做鬼也没有忘记。
鬼......
对了,她被江玉凝害死了,当了三个月的鬼魂。
江昭月猛地抬头,满目惊惶地打量着所在之地。
是侯府后院,假山流水,池塘红鲤浅跃,处处鲜花着锦,花香满园,引来蝴蝶翩翩起舞。
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不是京都贵女、贵夫人,微风拂过,绫罗翻飞,贵气逼人。
她们盛装打扮,皆为侯府嫡女江玉凝的及笄礼。
隔着一层薄薄屏风的另一边,则是侯爷、世子与男宾们。
“这是......”
江昭月破碎的目光化作颗颗泪滴落下,打在手背,带来温热潮湿的真实感。
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岁及笄这日。
亦是她更加悲惨的人生开始的这一日。
大雍朝,女子十五则笄,占着侯府嫡长女名头的江玉凝,自是有一场盛大的及笄礼。
也正是这日,为她簪上发钗后,乔姨娘多吃了几口酒,无意间说出了当年真相。
原来她江昭月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在她出生当日,就被乔姨娘命人同江玉凝调换了身份。
她们以庶换嫡,从此嫡庶颠倒,她当了十几年的低微庶女,而江玉凝则风风光光地做了十多年侯府嫡女。
在大雍朝,小妾与庶子庶女的地位极低,仅比奴才高上几分,主母可随意打骂发卖,身为庶女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上一世,乍一知道真相的江昭月,冲动地跑到了侯府为江玉凝举办的及笄礼上,跪在侯夫人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侯夫人向来厌恶小妾庶女,又怎会相信江昭月的话?
当即大怒,让人将江昭月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有侯夫人的吩咐,板子打得很重,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
醒来后,走路一瘸一拐,竟是成了跛子!
此后,无论是侯府中人,还是京中其他人,提起江昭月皆是一脸鄙夷。
一介庶女,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成为嫡女,反被主母教训,还瘸了一条腿。
想到前世过往,江昭月身子猛地一颤。
对了!就是现在,侯夫人下令了,侯夫人姣好面容上带着几分烦躁与愤怒。
“还不快赶快把这胆敢大闹侯府嫡长女及笄礼的无耻庶女拖下去!”
她即将被拖出去打板子!
不,她不想再变成跛子,不想再重复上一世悲惨的命运。
“慢着!!!”
江昭月猛地放开侯夫人的大腿,不顾跪到酸疼的膝盖,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跑到一处水缸前。
水缸中种着荷花,粉嫩的荷花开得正艳,平静的水面映出江昭月的脸。
一张小脸上扑着厚重脂粉,白到渗人,比那唱戏的还要夸张。
是乔姨娘教她这般打扮的,自八岁起便是如此,为的便是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容貌。
“二妹妹,你莫要做傻事,我替你向母亲求情,不打你便是,你回去吧。”
“母亲,二妹妹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才会来闹凝儿的及笄礼,凝儿不怨妹妹,母亲就饶过妹妹这一回吧。”
这娇滴滴的声音,是江玉凝。
江玉凝站在侯夫人身旁,巴掌大的小脸儿白里透红,一袭粉色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娇嫩无比,惹人怜爱。
她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目光落在水缸前的江昭月身上,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一瞬即逝。
“秋露,还不快带二小姐回去。”江玉凝朝着人群中的秋露开口,语气有着几分常人不易察觉的急切。
秋露是江昭月的贴身大丫鬟,在她身边有十年之久。
秋露闻言当即小跑到江昭月身旁,焦急道:“二小姐,大小姐已经高抬贵手不计较了,我们赶快走吧,不然真的会被打板子的!”
江昭月知道江玉凝怕了,江玉凝怕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那张与侯夫人相似的本来面目。
上一世,侯夫人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是她的亲生女儿的呢?
是在长公主府赏花宴后,她被江玉凝害得没了清白名声尽失后。
那之后,她不再涂脂抹粉,一次偶然之下撞见侯夫人,侯夫人看见她那张脸,直接刺激到晕倒。
可即便如此,一个跛子,一个名声尽失的女人,没有资格成为侯府嫡女,直到江昭月凄惨死去,侯夫人也没有承认江昭月是她的亲生女儿。
死后她才想明白,江玉凝用尽手段坏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清白,弄死她,就是因为害怕她这张脸,一旦她这张脸暴露在人前,江玉凝势必会被所有人嘲笑是个鸠占鹊巢的庶女。
江昭月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江玉凝,双手紧紧捏住了水缸边缘。
江玉凝,一世重生,我只为复仇而来!
我要你,生不如死!
凡你所拥有的一切,身份、权势、财富、男人、名誉,我一律剥夺。
江玉凝被江昭月浑身骤然出现的冰冷杀气惊到了,身子瞬间僵住。
她微微拧眉,暗道,江昭月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可怕的气势?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再向江昭月看去,方才那渗人的杀气已然消失,仍是那个穿着打扮比下人都不如的庶女。
“呵!”江昭月全然不顾秋露的阻拦,猛地甩开她拉住自己的手,冷笑一声,将头埋进水中。
她要洗去,这一脸脂粉。
此时她腿未瘸,清白未失,名声尚好。
这一世,在这时看到她真实面容的侯夫人,可会如同上一世一般,即使知道了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到死也不愿认她?
“来人啊!快来人啊!二小姐想不开自尽了!”
秋露没想到江昭月会推开她,江昭月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了,未设防之下被推倒在地,不由怔了一下,眼见江昭月将头埋进了水缸里,她焦急大喊。
“二小姐,大小姐都不追究你扰乱她的及笄礼了,二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江玉凝神色焦急,使劲儿给秋露使眼色。
秋露收到江玉凝的示意,使劲儿去掰江昭月紧紧抓住水缸的手指,让她吃惊的是,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掰不掉!
她怎么都没想到,蠢笨如猪的江玉凝会想到用真实面容来证明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二小姐!奴婢求求您了,快跟奴婢回清芳院吧!您再闹下去,万一夫人生气将您和乔姨娘发卖了怎么办?!那您就不能再做侯府贵女了!”
江昭月拼命抓住水缸边缘,一旦松手,迎接她的,将会是比前世更加惨烈的惩处。
水面荡漾,水泡咕噜噜往上冒。
清凉的水激荡着江昭月昏沉的头,周遭喧哗声一片,她恍若未闻。
从水中抬起头来时,阳光恰巧从云层后射出。
少女被清水涤净的脸上,一颗颗水珠折射着刺目的阳光,那一身大红大绿仿若也渡上了一层白光,朦朦胧胧地,打湿的乌发服帖的沿着身体曲线落下。
乍然望去,恍若神女落凡尘。
一时之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噤声,抽气声一片。
前来参加侯府嫡长女及笄礼的京都贵女们,惊诧不已。
“这是长宁候府那个庶女江昭月?”
“啊!她原来......长这个模样啊!未施粉黛,衣衫褴褛,却隐隐可见谪仙之姿。”
“等等,你们不觉得,她那张脸与长宁侯夫人真的很像吗?”有人发现了重点。
众人的目光在江昭月与侯夫人身上不断徘徊,只觉得越看越像,这两人站在一起,说不是亲生母女都没人相信。
一贵女捂嘴惊呼:“所以,江昭月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江玉凝只是个通房贱妾生的庶女?”
乔姨娘本是一个干粗活的奴婢,一遭爬上了长宁候江敬儒的床,被收为通房,怀孕生下侯府小姐后,又被提为姨娘,因着她本是粗使奴婢,出身奴籍,所以身份也只是个贱妾。
侯府还有另一位姨娘,钱姨娘,商女出身,乃是良妾,育有一女江汐,是庶三小姐。
身为庶女,江汐同样没有资格出现在嫡姐的及笄礼上,此刻正在自个儿院子里发脾气。
一时间,众人看向江玉凝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若江玉凝当真是贱妾所出的庶女,胆敢霸占嫡女之位十余年,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江玉凝悲天悯人的面具在这一刻碎了,眉眼间满是慌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直觉,事情本不该这样发展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玉凝狠狠咬牙,她本就应该是侯府嫡女,是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抢走了她和娘亲应有的身份。
她过着自己本应拥有的生活,何错之有?!
乔姨娘也是个蠢的,怎会叫江昭月知道了真相,看来她也是活够了。
江玉凝收敛起自身情绪。
下一瞬,泪湿了眼眶,眼周瞬间红了,一滴清泪倔强地从眼中滑落,她看看江昭月,又看看长宁候夫人,不可置信地出声。
“母亲......二妹妹......怎么会?”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我才是母亲的女儿啊......”
一屏之隔的男宾那边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侧耳倾听。
这才知道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堂堂长宁侯府,竟然出现了以庶换嫡这样的丑闻,实在是令人唏嘘。
“长宁侯,你这府上,当真是热闹的很呐!”定远将军崔国忠对着长宁侯江敬儒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如此会下了长宁侯的脸面。
定远将军与圣上胞弟晋王萧振廷一同出征,平定北方边疆蛮族进犯,手握一半兵权,连当今圣上都要敬他三分,对一个侯爷自是不会客气。
长宁侯心中愤怒,却不敢浮于表面。
他三十出头,仍是英俊儒雅,可见年少时的英姿。
他如今空有个侯爷的爵位,却无官职在身,在场的诸多人,没几个是他得罪的起的。
他有个姐姐江景霏,是皇帝宠妃。
岳家沈家又是出过三朝阁老的大家族,虽说岳父五年前便已去世,大舅哥科举十年不中南下经商去了,可沈家余威尚且还有几分,朝中诸多大臣都是岳父沈老的学生,对他也多有照拂。
因着这两者,长宁候府才能有如今的尊贵。
要说愤怒,也只能愤怒于夫人没有治理好后宅,闹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平白惹人笑话。
长宁侯沉着一张儒雅俊脸,大步流星来到女宾这边。
看到江玉凝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阵心疼。
“凝儿,你就是我长宁侯府嫡长女,谁也没法越过你去,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得嫡女之名!”
侯夫人还惊诧于江昭月那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一阵阵的心惊,她当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看着凝儿伤心欲绝的可怜模样,她怎么都狠不下心来认回江昭月。
她一手养大的凝儿,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的,怎么吃得了身为庶女的苦?
况且,侯爷也最疼凝儿。
比疼嫡子江承珏都疼。
她脑子很乱,江昭月的事,还是缓缓吧。
世子江承珏也跟着侯爷过来了,他才十二岁,还是小孩模样,身量不高,脸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
江承珏对着江昭月是一脸的嫌弃:“一个通房贱妾所出的庶女,也想抢我大姐姐的嫡女位置,好不要脸!”
侯夫人听见儿子这样说江昭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到底,他们是亲姐弟啊......
她想阻止江承珏,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满园宾客,她若是承认江昭月才是她的亲女儿,日后叫凝儿如何自处?
她若是承认,凝儿的名声就毁了。
一个贱妾生的庶女,是没有好前程的,她不能毁了凝儿的一辈子。
江昭月将他们一个个的神情尽收眼底。
果真如她所料,一个个的都选择维护江玉凝。
那她呢?
那她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吗?!
她活该被重重一顿板子打成跛子?活该被江玉凝陷害失了清白?活该被嫁给打死十几个女人的崔晁?活该被崔晁送入军营不堪凌辱自尽而亡?
凭什么?
凭什么啊?!
今日母亲不认她,她也彻底心死了,永远不会原谅这个母亲。
即便日后侯夫人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永不原谅!
“我给过你机会了......”
江昭月冷着一张脸,阴沉沉地盯着侯夫人,嘶哑的音调宛若来自地狱。
侯夫人沈佩蓉,还有那个小崽子江承珏,上一世,他们是怎么死的来着?
天光昭昭,江昭月回忆着前世种种。
她与江玉凝同日大婚,江玉凝嫁太子为太子妃,她嫁定远将军府嫡子崔晁为继室。
崔晁是出了名的残暴,京都人尽皆知,死在他手上的女人数不胜数。
自他打死嫡妻后,京都再无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他。
可长宁侯府,他们一家子商量着,不顾她的反抗,把她绑着,嫁入了定远将军府。
“昭月,你是个跛子,又没了清白,除了崔晁谁愿意娶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这女人啊,终究还是要有个男人依靠......”长宁候夫人语重心长地对江昭月说。
江玉凝则是一脸菩萨相:“二妹妹,莫要听信外界传言,崔晁哥哥我见过的,高大威猛,是个好男儿,必不会委屈了妹妹......”
江承珏说:“二姐姐,你要感谢大姐姐,要不是大姐姐说情,你以为你能嫁入将军府?就是奴才也没人愿意娶你!”
长宁侯江敬儒一脸严肃:“承珏说得对,江昭月,好好记住你大姐姐对你的恩情,你名声尽失,嫁不出去,还指望侯府养你一辈子吗?!”
上一世那些画面,那些诛心之言,如附骨之蛆般折磨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
在崔晁身边受了三年侮辱打骂,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地方,奄奄一息之时还被崔晁送入军营任人凌辱,她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了军营里。
她到死都没能想明白,人,怎么能那么坏?
死后她的灵魂回到了长宁候府。
彼时太子登基为帝,江玉凝为皇后。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将她嫁给崔晁,不过是为了得到定远将军那一半兵权的支持,为了太子的帝位。
长宁候夫人还没为江玉凝高兴几日,府中便迎来了一位贵人——苏云妗。
江玉凝真正的亲生母亲,苏云妗以平妻的身份入府,且还怀着七个月的男胎。
这时长宁候夫人才恍然大悟,她竟是被人戏耍了一辈子。
一气之下,瘫倒在床,内心悔恨交加,可怜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她的亲生女儿,江昭月,因她受尽凌辱,最终惨死。
长宁候夫人死的还算快,瘫了没几日,江玉凝告诉她江承珏在前线战死了,她立时七窍流血而亡。
是了,江承珏在江玉凝的教唆下去了前线军营,江昭月在死前还向他求救,可他只是一脸鄙夷的离去。
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最敬爱的大姐姐江玉凝算计死的。
江昭月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给予过她善意的是她的恩人,晋王萧振廷。
晋王萧振廷,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胞弟,极受圣上恩宠,手揽一半兵权。
上一世太子登基后,晋王被扣上了弑兄谋反的罪名,被判凌迟处死。
残酷的刑罚持续了整整七个日夜,江昭月以灵魂的姿态陪着萧振廷经历了整场刑罚。
她无数次的扑上去想要救他,无数次的想要阻止那割在他身上的利刃,可惜都没用,她触碰不到任何人,任何东西。
她如空气一般,声嘶力竭的哭嚎无人听见。
而晋王,他整个过程都闭着眼,只偶尔掀一掀眼皮,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看着他,从一个人,变成一具带着点点血腥的骨架。
之后,之后她便回来了,重生回到了这里。
她想,若是她早点死了,江玉凝和太子没那么容易得到定远将军手中那一半兵权,晋王或许还有时间逆风翻盘......
可她的命,是他救下的,是萧振廷救下的。
如果他知道因为一时的善心,会落到那样的境地惨死,他还会救她吗?
江昭月不知道答案。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萧振廷惨死在太子的阴谋之下!
江昭月阴冷的目光落在长宁侯身上,他这张脸,这身材,的确有令人倾慕的资本。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江玉凝的身世吧,也知道,她的身世。
可这十余年,他对她不闻不问,剥夺了她的身份,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而在她发现真相时还要来指责她!
指责她是猫狗之流,指责她是畜生,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父亲,江玉凝是嫡长女?你看看我这张脸,你仔细看看,您再看看母亲,父亲难道就没有一星半点的亏心?心虚?愧疚?真的一点都没有吗?”江昭月质问道。
她这个父亲的演技当真不比戏子差。
如若不是死后她的灵魂回到了侯府,看到了他同苏云妗是如何恩爱缠绵,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一切,一切都是在他的允许下进行的。
长宁侯对上江昭月仿若看破一切的眼,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可能,江昭月一个长于内宅的小女子,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休得狡辩,来人,将她给我押回去!”
眼见宾客们脸上兴味十足,长宁侯惊觉不能再让江昭月继续说下去了,直接让人强行将江昭月押了下去。
侯夫人瞥了一眼发怒的丈夫,垂下了眼睫,默不作声。
江昭月本也没有指望现在就能揭破这肮脏的真相,让世人看见这外表风光的长宁候府,内里是如何腌臜。
至少,这一世,没有挨板子,不会变成跛子。
也不会像上一世一样,都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被打瘸了,还误以为是自己冲动做错了事,觉得自己跑到及笄礼上闹了一场天大的笑话,被府中下人耻笑,被京都贵女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江昭月被两个力大的婆子一左一右紧紧押着,她回头,对着江玉凝盈盈一笑。
江玉凝,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慢慢陪你玩......
江玉凝看见江昭月笑容,那是明晃晃的挑衅,心头猛地一跳!
她几乎肯定,江昭月,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秋露一直在江昭月身边盯着,这些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那便是今日了,看来她是当真知道且肯定自己才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了。
她这次怎会如此有主见?
若是往常,在他人的连番否定下,江昭月肯定会怀疑自己弄错了。
可今日,江昭月不仅不怀疑自己弄错了,还对她发出了挑衅。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身份被揭穿,必须要主动出击。
“母亲......”江玉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侯夫人赶紧抱住了她,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娇娇女儿,眼角含泪的晕倒,她惊慌地叫道:“来人!来人啊!陈嬷嬷!快去请陈老太医!”
“......”
这位极其受宠的侯府嫡长女突然晕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宾客们也都自行离去了。
江昭月猛地两个肘击,趁两个婆子吃痛之时挣脱了二人。
她自己,也虚弱的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匆匆赶来的二等丫鬟碧荷急忙扶住了她。
碧荷瞧见小姐苍白病态的脸色,湿濡的头发,连忙对一旁的秋露大喊道:“秋露姐姐,快去请大夫啊!”
碧荷是见过几次江昭月真容的,况且以她对江昭月的熟悉,仅凭身影便能认出。
江昭月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掌心结着许多茧,是常年干粗活生出来的。
碧荷是清芳院中唯一一个真心把她当主子的奴婢。
江昭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这双手。
上一世碧荷是为了护她而死的,碧荷同她一道嫁入了定远将军府。
在被绑着嫁入崔府那夜,碧荷因阻止崔晁打她,被崔晁一剑刺死了。
临死前,她口中还在说着:“小姐......快跑......”
两个婆子跟着江昭月与碧荷主仆二人来到清芳院门口。
临脚便将院门一踹。
“二小姐好好在院中反省反省,一个庶女,也敢在嫡女的及笄礼上大言不惭,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呸,惹得大小姐晕倒,夫人心急,待大小姐醒了,有你好果子吃!”
两个婆子对着趴在院中的江昭月啐了好几句才离去。
进了清芳院,江昭月抬手摩挲着碧荷熟悉的脸庞,是温热的,能触碰到的。
碧荷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不是很烫。
“小姐,秋露姐姐去请大夫了,奴婢扶小姐去床上躺着。”
江昭月在碧荷的搀扶下进了屋。
屋中的陈设十分简陋。
仅有一张古旧木头方桌,桌上放着一个没有茶嘴的茶壶,以及两个破口的茶杯。
屋中连一份糕点都没有,看着真不像是一位侯府小姐的房间。
这些年来主母不管,姨娘又无钱财,江昭月的屋中便是这般简陋,连下人屋子都比不得。
床榻亦是极其简陋,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被子,冬夏都是这么一床。
看到这张床,曾经度过的无数个寒冷的夜晚便都从记忆中浮现。
她别无选择,到了床上躺下,碧荷为她脱去鞋子。
“碧荷,给我倒一杯水吧,我渴了。”江昭月面有倦色。
“啊?是!是!小姐!碧荷这就去!”
碧荷怔愣了一瞬,从前小姐胆子极小,都不敢吩咐她们这些奴婢做事。
虽说大雍朝小妾庶子庶女地位低,可好歹也是主子,地位再低,也是在主母面前,怎么也不能让奴才踩到了头上去。
忽然得了小姐的吩咐,她心中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能感觉到,小姐变了,她喜欢现在的小姐,却也心疼从前的小姐。
碧荷脸上的笑容在端起茶壶那一刻消失了,她难过道:“小姐,没有水了,您等一等,碧荷现在就去烧水!”
“嗯,去吧。”
江昭月点点头,随即瞌上眼眸浅浅休憩,她很累,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她真的,重生了啊。
重生在了前世那些悲惨的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没有被打板子,腿没有瘸。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划过。
这一世,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让悲剧重演。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振廷......”江昭月呢喃着恩人的名字,一滴心疼的泪自眼角滑落。
若非萧振廷给她一件披风遮身,她早在被江玉凝陷害失了清白那日便自尽了,可怜她直到死后成了一缕孤魂才知道了恩人身份......
上一世,她成了江玉凝和太子萧季霖手中的一枚棋子,间接导致了晋王萧振廷被太子所杀,收回所持兵权。
偏偏他是她的恩人,又在她面前惨被凌迟处死,她于心有愧!
“砰!”
猛地一声响,房门被踹开,一浑身傲气的丫鬟提着食盒进了屋。
是清芳院的二等丫鬟琼儿,正是午时,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去厨房领来了二小姐的午膳。
她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下,将饭菜端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一碟炒青菜,一碗白菜汤,一碗炖牛肉,一碟子水果。
“今日大小姐及笄礼,厨房加餐有炖牛肉呢,托大小姐的福,这下有口福了!”
琼儿对着桌上的膳食直流口水,搓了搓手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全然不顾躺在床上的二小姐江昭月。
她吃着吃着才朝床上看去,露出讥讽的笑:“二小姐,就你还想当嫡女,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鬼模样!”
“只有大小姐那样德才兼备又菩萨心肠的女子,才配得上侯府嫡女的身份!”
江昭月侧躺着面朝里面。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
这些恶奴,也该处置了。
江昭月闭目浅眠了一会儿,感觉有了些精力。
穿鞋下了床,默不作声地来到吃得正欢的琼儿身旁。
琼儿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她侧目一看,撞进江昭月黑沉沉的眸子,整个人仿佛瞬间被黑暗笼罩。
“啊!!!”她吓得失声尖叫,这是看到女鬼了?一个顶顶漂亮的艳丽女鬼?
待反应过来这是江昭月之后,才停下了尖叫。
江昭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肌肤白皙若雪,细嫩到看不见毛孔,正如戏本子里说的吹弹可破,唇红齿白,好似谪仙......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江昭月不涂脂抹粉的时候长这样?
且看着总觉得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再好看,也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贱人,她怕什么啊?
她虽说是个奴婢,好歹也是嫡出的,正室娘子生的,她娘可是大小姐院中的管事婆子。
“你想吓死我啊!还敢瞪我?胆子肥了啊你!看我不打......啊!”
琼儿放下碗筷,神色大怒,挥着巴掌就要朝着江昭月揍去。
谁知还没打到江昭月的脸,就被江昭月截住了手腕。
江昭月紧紧捏住琼儿的手腕,手上发了狠劲儿,狠狠一折!
只闻咔嚓一声,江昭月放开了她,琼儿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着,显然是断了。
琼儿也痛得尖叫出声,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
琼儿抱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倒在地上翻滚,声声哭嚎着叫着疼。
“胆敢惹我,这就是教训!”江昭月冷艳的眸子不屑一顾地扫过地上打滚的小丫鬟。
她随手一扫,桌上饭菜悉数落地,盘子碗筷摔得叮叮当当。
“午膳,再去取,再敢偷吃,断的就不单单是手了!”
琼儿的娘是江玉凝院子里的管事婆子,清芳院中敢明目张胆欺负她这位小姐的,也就是琼儿了。
上一世她清白被毁,琼儿和秋露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呢。
“我不去!你敢弄断我的手!我让我娘告诉大小姐,大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琼儿愤怒大叫,她竟然让一直被她欺压的庶出小贱人弄断了一只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房间。
江昭月跟着出了房间,来到院中。
看到未关上的院门外走来走去的家丁,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偷吃主人饭食的贱婢给我拿下!”
听到这般气势汹汹的吩咐,家丁们也不管这是哪儿,当即就将准备跑去找娘的琼儿拿下了。
确实是偷吃主人饭食,唇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肉汤。
等等,是谁吩咐的他们?
家丁们脑袋转了转,才发现穿着古怪却美的出尘的女子,这是......
几人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清芳院,这是二小姐的住所啊!
眼前的姑娘也穿着二小姐的衣裳,几人不可置信地出声道:“二小姐?”
“嗯。”江昭月点点头。
“放开我!放开我!我娘可是大小姐屋里的人!放开我!”琼儿奋力挣扎。
可家丁们,也有他们的考量。
大小姐及笄礼上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长宁候府。
这位二小姐,极有可能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
众人好奇地看着二小姐的面容,当真是同侯夫人有几分相似,却比夫人要年轻漂亮。
但凡是见过这张脸的,都不会怀疑她不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
眼下家丁们不确定二小姐的身份,可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并未放开不断挣扎的小丫鬟琼儿。
“二小姐......”众人露出询问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处置琼儿。
江昭月一步步逼近琼儿,捏住了她的脖子,温热的,鲜活的,脉搏是跳动的。
“我且不与你论为奴的忠心,你可知,何为尊,何为卑?”
众人看着二小姐通身的骇人气势,不由打了个寒颤,屏住了呼吸。
从前,他们还当二小姐是个不出院门的傻子......
他们是侯府家奴,大小姐三小姐倒是见过不少次,见二小姐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每次见到都是浓妆艳抹,看不出本来面貌,都暗暗猜测二小姐是个傻的。
可事实,与他们想得竟是大相径庭!
二小姐竟如此有魄力,即便披着一身大红大绿的古怪袍子亦是拥有骇人的气势!
在江昭月面前,琼儿一向嚣张惯了,哪里懂什么尊卑。
琼儿目光瞥见秋露,大声叫道:“秋露姐姐救我!二小姐疯了,二小姐弄断了我的手,还让家丁把我抓起来!快去告诉我娘!”
江昭月转眸。
秋露从门外进来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江昭月打量着这个自己身边隐藏的最深的人。
上一世直到她要嫁给崔晁那日,她才知一向关心她的秋露也是江玉凝的人,更是苏云妗送入府中专门盯着她的人。
每次在她受到伤害之时,秋露都是满口的关心安慰之语,这样让她越来越信任秋露。
秋露穿着大丫鬟的规格服饰,一身齐整,比江昭月穿得体面许多。
她一脸难过地走到江昭月面前,伤心摇头:“二小姐,没有夫人的吩咐,门房不肯放我出去,秋露没有请到大夫......”
说着,她看看被家丁押着跪下的琼儿,目录疑惑:“二小姐,这又是干什么?琼儿做错什么事了?秋露罚她便是了。”
江昭月不得不承认,秋露的确长了一张看着就很善良的脸,声音又柔柔暖暖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信任。
也难怪,前世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现秋露是江玉凝的人。
“没有夫人的吩咐,门房不肯放你出去......”江昭月重复着秋露的话语,细细咂摸。
重生归来的江昭月坚信一点,没有什么事是银子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多十倍百倍千倍的银子。
但凡秋露真心想为她请大夫,给门房塞点银子,也就放她出去了。
只是看她肯不肯罢了,作为江玉凝放在她身边的棋子,秋露自然是不肯的。
秋露总觉得江昭月的语气有些古怪,她心中不安起来。
“是,是这样的,二小姐,幸好二小姐醒了,二小姐没事秋露就放心了,先前看到小姐晕倒,秋露真是担心坏了......”
“大小姐那边,夫人让陈嬷嬷请了陈老太医去看,听说是无大碍了,就是受了些刺激,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二小姐不必担心夫人会责罚......”
江昭月看着秋露柔美小脸上好似无比关心的神色,简直想要大笑,她一定装得很辛苦吧?
江昭月呵呵一笑,对秋露笑道:“秋露姐姐,你跟在我身边,有几年了?”
秋露目露诧异,江昭月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她还是恭敬答道:“回二小姐,足有十年了,二小姐五岁时,奴婢便在二小姐身边伺候。”
“是啊,十年,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江昭月打量着秋露这张脸。
十年,她是真心将秋露当姐姐一般对待,她的所有银钱都让秋露管着;她的秘密,秋露就没有不知的。
秋露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可仍旧低着头,任由主子瞧。
“琼儿,看见没,你秋露姐姐可比你懂尊卑。”江昭月突然转了话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琼儿。
琼儿乍一气急,口不择言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她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大小姐的人!”
话说出口后,琼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张地看向秋露。
秋露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控制不住地抬头去看江昭月的神情,江昭月没有主见又愚笨,应该听不出什么吧?
一抬头,她便对上了江昭月清明的眼,似乎早已将她看透,她猛地移开了眼,不敢再看。
“秋露姐姐,琼儿说的,是真的吗?”江昭月抬起了秋露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上一世,在长公主府赏花宴上,琼儿和秋露给她喝了那下了药的茶水。
将她带到一处偏僻厢房,让那才进侯府一月的侍卫苏大,毁了她的清白,还冤枉她与侍卫私通,在别人府上都等不及要行那苟且之事......
这一世,她一定要听到秋露亲口承认!
一定要看到这个最会伪装的人,迫不及待地承认,她是谁的狗!
她要看到她被她的主人,弃如敝履!
会有那一天的,她会努力,她想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很开心很激动吧?!
只是这样想想,就抑制不住的让人血液沸腾呢。
她,迫不及待!
想要品尝到极致的美味,等待,是必不可少的,江昭月按捺下内心的激动。
秋露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恭敬答道:“回二小姐,奴婢敢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呵,对天发誓......”江昭月喉咙中发出低低的笑声。
什么发誓,全都是狗屁!
誓言,不就是用来违背的吗?
“我就知道,秋露姐姐是不会背叛我的。”
江昭月放开秋露的下巴,一脚踩在了琼儿手背,狠狠碾压,全然不顾琼儿的痛苦尖叫。
“啊!!!疼!!!疼啊!!!娘救我!!!”琼儿的手指在江昭月的践踏下颤动着,她疼得哭爹喊娘。
秋露被江昭月此刻表现出来的残忍吓了一跳,不该啊,江昭月不该是这样的性子。
江昭月应该是绵软的,怯懦的,没有主见的,按照苏夫人的吩咐,她就是这样养的啊。
在她的打压之下,江昭月应该是没有自尊的,连个奴才都不敢随意打骂的。
秋露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难道说,刺激太大,才会让江昭月脱离了她的掌控?
可一个人再怎么变,那颗善良的心,是绝对不会变的。
秋露突然跪在江昭月面前,还磕了一个头,为琼儿求情:“二小姐,琼儿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吧,她娘就她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娘怎么办?”
这话说的,明明是琼儿恶奴欺主,现在好像是她这个主人不顾情理,非要责罚下人似的。
江昭月勾起唇角。
秋露姐姐,当真是巧舌如簧呢。
“秋露姐姐起来吧,我只是想教教我这院子里的下人,何为尊卑。”
秋露听见江昭月甜甜的声音,心底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她正要说点什么,江昭月突然说话了,这话叫她后脊生寒!
“琼儿,恶奴欺主,多次殴打我,偷吃我的饭菜,克扣我的月例银子,责,杖毙!”
杖毙......
秋露腿一软,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江昭月从未杀过人啊,怎么能轻飘飘地说出‘杖毙’二字?
失控了,江昭月彻底失控了!
“秋露姐姐,我做的不对吗?”江昭月咧嘴一笑,语气糯糯的,甜软可爱。
秋露看到江昭月的笑容,勾起的唇角,露出的洁白牙齿,疯子这个词突然就对上号了,江昭月一定是疯了!
江昭月还在继续说:“秋露姐姐曾同我说过,大姐姐打死过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有大姐姐在前教我,我也就知道如何惩治恶奴了。”
眼见江昭月是动了真格了,别说秋露觉得渗人了,琼儿这个要被杖毙的丫鬟,顿时害怕地不得了。
“秋露姐姐!秋露姐姐救救我!快去找乔姨娘啊!乔姨娘一定能救我的!我不想被杖毙啊!!!”琼儿大声朝着秋露喊道。
乔姨娘的院子就在隔壁,出了门就到了,乔姨娘可是养了江昭月十几年,乔姨娘的话,江昭月一定会听的!
秋露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跑出门外,急急忙忙地叫来了乔姨娘。
而琼儿,也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上刑的专用凳子上了。
两个家丁手持三尺厚的木块立在两旁,只待二小姐一声令下便要动手,左右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一个奴婢,死了,也就是死了,只要主子高兴便是。
清芳院极小,没有小厨房,碧荷去侯府大厨房烧的水,烧好之后立刻提着那个没有茶嘴的茶壶回来了。
看到院中情景,她愣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给我倒水,本小姐渴了。”
江昭月伸出两指在桌子上轻扣了两下,方才她已经命人将桌子搬出来了,她坐在凳子上,等着观刑。
“哦!小姐喝水!”碧荷回过神来,她只要伺候好小姐就好了,其它的事,与她没有关系,她给江昭月倒了一杯水。
刚烧好不久的水,尚且热着,江昭月慢慢品味着。
“二小姐饶命啊!琼儿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敢了啊!”
琼儿哭得涕泗横流,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杖毙,还是被这位一向蠢笨的二小姐下令杖毙!
江昭月喝了一口水,抬手正要下令,秋露带着乔姨娘赶到了。
“住手!江昭月!立刻住手!好歹是一条性命,怎能说害就害了?为娘往日教你的,善良谦卑,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乔姨娘方才走到门口,便对着江昭月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江昭月抬眼望去。
迎面走来的女子穿着朴素,一身海蓝绸缎裙,老气横秋的,面上不施粉黛,柳眉弯弯,倒也有几分姿色。
“月儿,还不快将琼儿姑娘放了,谁教你的害人性命?你连娘的话也不听了?!”女子柳眉一竖,满面愤怒。
江昭月冷笑一声,一手执起破口的水杯,慢悠悠地摇晃着,力道控制地极好,杯中水未有洒出半滴。
明明自己不施粉黛,却在她八岁起,就教她涂脂抹粉。
用厚厚的脂粉,遮掩了她的真实面容,当真是好心计。
前世她还当乔姨娘养了自己十多年,总是有几分母女情分的。
可都是假的,乔姨娘不过是苏云妗那女人放在侯府中的棋子,对她,只有控制,毫无情分!
一个自卑怯懦的女孩儿,身边却围绕着一群豺狼虎豹,多么讽刺。
江昭月幽幽开口:“就凭你一个通房贱婢,也敢自称是本小姐的娘?你调换嫡女身份,混淆侯府血脉,也当杖毙!”
杯子重重朝桌上一搁,江昭月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乔姨娘。
乔姨娘被江昭月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吓了一跳,眼皮控制不住地颤动,她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养了江昭月十五年,对江昭月的性子是最熟悉不过的,她颤悠悠道:“你......你不是月儿!你究竟是谁?!”
江昭月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她一向性子懦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会忽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乔姨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养了十五年的江昭月。
秋露面皮微微颤动,果真,连乔姨娘都觉得,江昭月变得不像江昭月了。
曾经的江昭月的确是懦弱的,自卑的,可一个人在经历了那么多残忍的事之后,怎么可能不会变?
她这具身子里,住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呐。
也只有单纯的碧荷,和那几个没见过江昭月几面的家丁没有发现江昭月的巨大变化。
江昭月了解江玉凝,这个女人最擅长伪装。
表面上一副菩萨心肠,楚楚可怜,柔弱不能自理,惹人怜爱的紧。
可实际上,她一出手,比谁都毒辣!
“乔姨娘,我若是你,为了活命,此刻定是要想尽办法逃跑了,还是说乔姨娘认为,混淆侯府子嗣血脉,不会有任何处罚?”
乔姨娘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白,随即想要掩盖什么似的怒声道:“江昭月!你是我养大的,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娘,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你若敢伤害我,不怕害了自己的名声?一个连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娘都能杀的人,有哪个高门敢要这般恶毒之人?”
“大小姐和侯夫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谁人不知长宁侯府大小姐是菩萨心肠?定然不会要我性命!”
江昭月起身,一步步逼近乔姨娘。
在乔姨娘故作坚强的姿态下,江昭月两个巴掌猝不及防地打在了她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本小姐的娘!你不配!”
“你!你!”乔姨娘被打得歪着脑袋,白皙的脸上赫然是两个红艳艳的巴掌印,她不可置信地指着江昭月!
江昭月怎么敢?
江昭月怎么敢打她?!
秋露眉毛一拧,担心地对江昭月说道:“二小姐,您怎么能打乔姨娘呢?如今真相未明,乔姨娘还是您的亲娘啊,若是传了出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了呀......”
“秋露姐姐眼神是越发不好了,我这张脸还不足以证明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江昭月打量着秋露。
碧荷听见这话抬眼去瞧二小姐,这一瞧,才吃了一惊:“啊!二小姐,二小姐与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碧荷惊讶极了,原来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二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是真正的侯府嫡女!
“二小姐,您别责怪秋露姐姐,秋露姐姐经常晚上看书,想来是因此伤了眼睛。”碧荷为秋露辩解道。
清芳院太小,秋露、琼儿、碧荷她们几个都是住的一个房间,碧荷有时晚上睡着睡着醒来便看见秋露拿着书在看。
碧荷这话一出,秋露紧张地搅紧了裙裳,这个蠢货!
“哦?秋露姐姐晚上还看书呢?”江昭月笑问。
秋露心头一跳,江昭月的笑容......十分可怕,她战战兢兢道:“二小姐知道的,奴婢喜欢诗词,晚上有闲暇,便会看点。”
“秋露姐姐真真是好福气,还有诗词看。”江昭月勾唇轻笑着。
她这个二小姐想看点书还要去书房偷,身边的大丫鬟倒是看上诗词了。
前世的自己当真是蠢笨,如此多的端倪,她竟一点都没有发现。
秋露道:“二小姐,奴婢已命人去禀报夫人了,不若等夫人来了再行处置琼儿?”
“好啊。”江昭月笑笑,“那便,等等吧。”
她已经很会剖析秋露了。
秋露大概认为,等会儿夫人来了,也定然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如此既可救下琼儿,又能向府中宣布,连夫人都不承认二小姐的身份,庶女就是庶女,翻不起什么风浪。
琼儿激动不已,惊觉自己有救了。
“多谢秋露姐姐,呜呜呜......”
*
芙蓉阁。
江玉凝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被子是织锦面料,表面光滑细腻,上面绣着繁复的刺绣花纹。
侯夫人就坐在床头守着,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不时拿帕子给她擦擦额头的汗珠。
陈嬷嬷站在侯夫人身旁,她出声问道:“夫人,方才奴婢瞧见二小姐也晕倒了,夫人可要去看看二小姐?”
方才陈老太医已经来为大小姐看过了,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喝几日安神汤,日后莫要再受刺激便是。
陈嬷嬷自侯夫人做姑娘时便跟在她身边了,那时她也还是个小丫头,见过侯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不得不说,自看到江昭月真实面容的第一眼,她就能确定江昭月就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可眼下这情况,夫人似是更疼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反倒对受了十多年苦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江玉凝并未睡着,听见陈嬷嬷这样问,不由竖起了耳朵。
侯夫人叹息一声,揉了揉额头。
她又不是个糊涂之人,怎会不明白江昭月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凝儿,是她当作亲女儿养大的,凝儿从小穿的衣裳,吃的食物,戴的首饰,看的书,都是经自她手。
她在江玉凝身上投注了太多感情,太多心血,她没办法不去爱这个孩子,即使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自问身为一府主母,从未苛待妾室庶女,至多是放任不管罢了。
她不明白乔姨娘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为何要将她的孩子换了。
且她看今日的江昭月,脾气秉性全然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她的亲生女儿,被一个姨娘养坏了。
说不生气,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她处死乔姨娘的心都有了。
可只要一想到乔姨娘毕竟是凝儿的亲娘,她便狠不下心来。
凝儿天性善良,若处死了乔姨娘,凝儿恐怕又要病上一场。
侯夫人道:“凝儿这里让人好生照看,不得怠慢,便去瞧瞧二小姐吧。”
“是,夫人,奴婢定会照顾好大小姐!”江玉凝的大丫鬟青桃闻言打了帘子进来。
青桃唇角压不住的笑意,在夫人心中大小姐才是最重要的,让他们不得怠慢,便是让他们不要听信传言的意思!
“夫人!您快去清芳院看看吧!二小姐要杖毙丫鬟!还扬言要杖毙乔姨娘!”
侯夫人正准备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侯夫人听见这话脸色瞬间惨白!
乔姨娘究竟养出来个什么东西?
推己及人,她与凝儿母女情分深厚,想来乔姨娘同江昭月感情也是深厚的,江昭月怎可说要杖毙乔姨娘?
“这还没承认她的嫡女身份,便如此刁钻跋扈,任性妄为,陈嬷嬷,去清芳院!”
侯夫人带着陈嬷嬷,怒气腾腾地往清芳院去。
侯夫人走后,江玉凝从床上坐了起来。
“青桃,去盯着!”江玉凝对青桃道。
“是,小姐!小姐不必担心,夫人心中还是小姐最重要,二小姐还说要杖毙乔姨娘呢,您是没看见夫人当时的脸色,连养母都要杀害的恶毒之人,夫人定是寒了心了!”青桃宽慰江玉凝一番后才往清芳院过去。
孙嬷嬷端着一碗安神药来到江玉凝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大小姐,乔姨娘,可要处置了?”
孙嬷嬷目光如刀,多喝了几口酒,说漏嘴,这话谁信?
乔姨娘,定然是生了二心了,说不定当真与那江昭月生出了母女情分,此人是留不得了!
“何须我们动手,想让她死的人,多着呢。”江玉凝喝下安神药后,便躺下休息了。
*
侯夫人心中有气,步子走得急,饶是如此,也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偏僻的清芳院。
清芳院靠近侯府后院围墙,是最为偏远的几个院子之一。
江玉凝所住的芙蓉阁,距离侯爷夫人所住的正院没有几步路距离,也是侯夫人担心江玉凝每日前去请安难得走才安排她住那里的。
至于小妾庶女,侯夫人都是直接打发到偏远的院子,眼不见心不烦。
光从外面就能看出清芳院的破旧,院门木头间的缝隙都有一指宽。
见此场景,侯夫人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去大半。
“是夫人!夫人来了!”有人叫道。
侯夫人在陈嬷嬷的搀扶下踏进了清芳院,院子很小,一眼便看全了,房门大开,连屋中也一并看完了。
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张桌子一套破旧茶具,几乎就算是清芳院所有家当了。
心疼与愧疚霎时间涌了上来,侯夫人心中的怒气完全消散了。
她的亲生女儿,从小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再看江昭月的穿着,她身上披的是什么破布?
就连丫头们都穿的比她体面!
头上更是连一点首饰都没有,仅有的一根簪子恐怕还是因为今日及笄才得来的。
侯夫人想到这些,一阵阵的心惊。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本应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却在一个通房贱婢手中被磋磨了这么些年......
“......”侯夫人几乎快要站立不稳,若非陈嬷嬷扶着她,她恐怕已是摔倒在地。
陈嬷嬷亦是心疼不已,小声对侯夫人道:“夫人,作为长宁候府的小姐,即便是庶女,也没有这般慢待的道理,这些奴才怎可如此欺主?”
江昭月自侯夫人踏足清芳院起便注意着她了,侯夫人的表情当真是变幻莫测,精彩至极。
上一世,就因为她成了跛子,没了清白名声,她便到死都不认她,还将他嫁给崔晁那个恶魔,让她生生被折辱死!
不可原谅!
即便此时看到侯夫人脸上的愧疚、心疼、悔意,她也没有半分心软动摇!
“夫人,也是来观刑?”江昭月笑问。
“......”侯夫人定定地看着眼前泰然自若的少女,少女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让她不住心惊,这是,她的女儿啊......
听到少女开口说话,她才回想起来她是为何而来。
“夫人!夫人救命啊!二小姐要杖毙奴婢!夫人救救奴婢啊!”
琼儿朝着侯夫人大声呼救,那急切的语气,焦急的神态,是在死亡的威胁下才会有的。
侯夫人皱眉问道:“这丫头犯了什么错?你要杖毙她。”
江昭月还没开口,琼儿倒是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了。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偷吃二小姐的饭食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啊!夫人您救救奴婢啊!”
侯夫人不悦道:“这丫头不过是偷吃一点饭食,也不是什么大错,况且她也认错了,打上几板子让她长长记性就是了,犯不上杖毙吧?”
江昭月问道:“若今日她偷吃的是江玉凝的饭食呢?江玉凝要杖毙她,你可会阻拦?”
“凝儿金尊玉贵,身娇体弱,这些奴婢怎么敢偷吃凝儿的饭菜,万一传染上什么病给凝儿怎么办?就是凝儿善良不肯我也是留她不得!”
话一出口,侯夫人当即怔住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所以夫人是觉得江玉凝金尊玉贵,谁也碰不得,我江昭月就是贱命一条?可以任人糟践?”
江昭月冷笑着看着脸色难看的侯夫人。
在侯夫人心里。
江玉凝娇养着长大,身份尊贵,别人连碰她一下都是大罪。
而她江昭月,从小吃苦惯了,所以受到任何轻贱,侯夫人都不会认为委屈了她。
侯夫人被江昭月的话噎住了,如鲠在喉。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要反驳,又不知如何解释,她明明,只是说实话而已,凝儿她,怎么吃得了一点苦?
江昭月不再管被她噎住的侯夫人,对琼儿道:“都听见了吧?冒犯江玉凝都要被杖毙,琼儿常年偷吃本小姐的饭食,殴打欺凌本小姐,即刻杖毙!”
随着一声令下,仅有的两个茶杯之一被江昭月摔碎。
板子重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也哔哩啪啦响个不停。
琼儿惨叫几声,便没了生气。
一家丁在她鼻子前探了探,对江昭月道:“二小姐,她死了。”
“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江昭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
秋露脸色煞白!
琼儿,竟然当真,被江昭月杖毙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从未明面上欺负过江昭月,江昭月还唤她秋露姐姐,应是没有记恨上她......
侯夫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的亲生女儿,江昭月,若无其事地打死了一个奴婢。
她颤抖着手指着江昭月:“你、你怎能说杖毙就杖毙?”
琼儿是家生子啊,是侯府家奴,不是外面买来的贱奴,她的娘老子都还在侯府做事,如此不是寒了下人的心?
即便她有哪里做得不对,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必非要闹到杖毙?
到底是被姨娘养坏了,不懂如何才能治理好一个府院,不懂驭下的道理。
江昭月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冷冷道:“欺我辱我者,便是如此下场!”
“夫人,恶奴欺主,不该杀?”
侯夫人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养成这副脾性,心肠如此歹毒,没有凝儿的半分良善。
“江昭月!你如此歹毒心肠,传出去了,没得辱没了侯府小姐的名声!”
“你若想当嫡女,就好好向凝儿学学,你若能有凝儿半分好,我便要谢天谢地了!”
江昭月冷冷一笑:“我这不正在向你的凝儿学习吗?还是说,你觉得她没有我狠毒?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会有那一日的,呵呵......”
侯夫人听着江昭月所言,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在胡说什么?凝儿是我亲手养大的,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她天性善良,不似你这般歹毒!”
“莫要仗着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便去欺负凝儿,你若敢欺辱凝儿,我便不承认你的身份!”
侯夫人不由自主地将江昭月同江玉凝比较。
论比脾气秉性。
她教养出来的江玉凝,大方知礼,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适合做侯府嫡女。
而江昭月,已经被养废了,没读过书,无才无德,说不定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担得起侯府嫡女的重任?
她原本还想找个时间认回江昭月,可如今想想,还是太草率了。
就算江昭月是她的亲生女儿,也必须要看看实际情况。
江昭月着实当不起侯府嫡女,罢了,日后为她找个好夫家便是。
她担心,一旦她认回了江昭月,江昭月这般强势的性子,定会将凝儿欺辱到泥里去。
可江昭月是她的亲女儿啊,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侯夫人摇摇头,脑子实在是乱的很,还是再考量几日吧。
江昭月一双美眸盯着侯夫人,那双眼明明是笑着却含着泪光:“我欺负江玉凝?哈哈哈!究竟是谁欺负谁啊!夫人莫非真以为,江玉凝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江昭月点到即止,并未将话完全说透。
侯夫人正要细想江昭月所言,乔姨娘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夫人啊!奴婢对不起你,奴婢不该偷换两个孩子,奴婢当时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可大小姐她是无辜的啊,大小姐当时只是个婴儿,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昭月听到乔姨娘这话忍不住笑道:“对对对,江玉凝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地当了十几年的侯府嫡女,即便身份暴露了,也还有你们这些养母生母的为她隐瞒真相,谁能幸福过她去啊!”
“我就是活该了,明明是侯府嫡女,却被一个通房贱婢换了身份,被一个庶女霸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都是我活该,让江玉凝继续当嫡女吧,这话你们听着可还开心?”
乔姨娘在江昭月面前一向傲慢惯了。
此刻听见江昭月阴阳怪气的言语,对她怒道:“江昭月!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看我不罚你!给我跪着去!”
江昭月并未生气,将目光投向了侯夫人。
那轻蔑的姿态仿佛在说,看吧,乔姨娘就是这般对待你的亲女儿的。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激,乔姨娘就自个儿露馅儿了。
侯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她仿佛被人隔空扇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她待一个通房贱妾所生的庶女千好万好,她自己的亲女儿却在一个贱妾手中受苦?
这一刻,侯夫人杀了乔姨娘的心都有了。
可是顾及着江玉凝的情绪,她控制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乔姨娘毕竟是凝儿的生母。
“夫人......夫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姨娘意识到说错话了,颤颤巍巍地垂下了头。
江昭月朝侯夫人问道:“夫人,不知干下以庶换嫡这样的事来的贱妾您打算如何处置?”
侯夫人这时才注意到江昭月对自己的称呼——夫人。
她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江昭月没有对着她情真意切的唤过一声母亲,只是一句十分客气的夫人。
即便是庶女,也该叫她这个主母一声母亲的,三小姐江汐就称呼她母亲。
侯夫人感觉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了,隐隐约约的,她没看清,也没抓住。
侯夫人揉揉发疼的脑袋,道:“此事,我自有定夺。”
陈老太医说了,凝儿不能再受刺激。
处置一个贱妾,不急在这几日,待凝儿身体好些了,再行处置也不迟。
她对上江昭月看戏一般的眼,又说道:“乔姨娘对二小姐不敬,罚禁足半年,罚月例三年!”
江昭月看着侯夫人离开的背影,心底止不住的疼。
“果然啊,不爱就是不爱,同其他的,都没有关系,只是不爱罢了......”
这一世,她身体健全,名声尚在,侯夫人还是不肯认她。
为了保全江玉凝的名声,连罚乔姨娘的名义都是对二小姐不敬,而非混淆侯府血脉。
还只是禁足半年,罚没月例银子三年。
毁了别人的人生,抢了别人的人生,只是关禁闭罚月例?害人的成本真低。
“二小姐,您在难过吗?”碧荷注意到了江昭月悲伤的眼,那种苍凉悲伤,她从未见过,是那样的令人心惊。
“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能伤到我。”
江昭月收回眼泪,彻底放弃了这位本是她生母之人。
可为什么,她仍感到遍体生寒?
“啊!”江昭月胸口一疼,她垂头看去,一颗石子落下,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
“小姐小心!是谁暗害二小姐?!”碧荷第一时间挡在了江昭月身前,眼睛在院墙紧张查看。
江昭月看着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的碧荷,一股温热如暖泉般从心底流出,流遍全身,驱散遍体的寒意。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要保护的人,碧荷、萧振廷......
她要复仇,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略略略!下贱庶女!敢欺负大姐姐!本世子要代表正义消灭你!”
院墙上,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是十二岁的世子江承珏。
江承珏拿着弹弓对准了江昭月,一脸的傲慢与厌恶。
江昭月捡起地上的石子,瞅准江承珏,猛地扔过去!
“啊!大胆庶女!竟敢攻击本世子!”
石子稳准狠地打在了江承珏额头上,额上顿时红了,江承珏哇哇大叫。
江昭月断人手臂、和用东西砸人的本事,都是在崔晁手中那三年学的,挨打挨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江承珏拿着弹弓又对着江昭月射了几下,可惜都被江昭月躲过去了。
他落在院中的每一颗石子,都被江昭月狠狠地还击到了他身上。
最后江承珏是哭着跑走的。
江昭月并不奇怪江承珏这般性子,在长宁侯的放纵之下,江玉凝的捧杀之下,他这样子并不奇怪。
她并不可怜他。
她为什么要可怜他?
她一个从地狱回来的人,哪里还有闲心可怜别人?
秋露缓了好久,才克制住心中对江昭月的惧意,来到江昭月面前。
“二小姐,世子被您打了,肯定会去侯爷夫人那里告状,恐您会受到责罚......”
“你怕什么?受责罚也是我,不是你。”江昭月转身回屋,“秋露姐姐,去厨房将我的午膳领来。”
“......是,二小姐。”
秋露愣了一会儿才应下,这种粗活往常江昭月从来不会让她干的。
想到方才江昭月杖毙琼儿的残暴,她还是应下了,并未多说什么。
秋露走后,江昭月带着碧荷去了她们几个奴婢住的房间。
她倒要看看,秋露看的什么书!
在碧荷的帮助下,江昭月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秋露藏在柜子底下的一堆书。
她拿起一本翻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张的纸条。
“暗器戒指偷出来给小姐......”
“让小贱人信任......”
“小贱人竟敢出现在小姐面前,想办法让小贱人罚跪......”
“......”
这里面,是十年来苏云妗给秋露传的讯息。
江昭月看见纸条上这些内容,忽的笑了。
看来苏云妗这些年,等的也十分焦心,否则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让秋露各种给她找不痛快。
小贱人,呵呵。
秋露留着这些纸条,是想威胁谁呢?
暗器戒指,竟然还让秋露偷了她的暗器戒指。
上一世她若有暗器戒指防身,也不至于在江玉凝的陷害下被人辱了清白。
从小乔姨娘便不允许她读书识字,她就算再蠢笨也知道一个人不能不认字。
于是她常常跑去家学外偷学,即便被发现的时候被乔姨娘罚的很重,她下次找到机会仍去。
这些年下来,也勉强没有成为文盲。
那暗器戒指,是她自己画的图纸,让秋露去找铁匠打造的,几乎花光了她所有银钱。
她为什么会画暗器图纸呢?
这也得托乔姨娘的福,他们不让她读书,她便偷偷读,她去书房偷了几本书,上面讲的是机关术。
那次她差点被乔姨娘打死,日后再也不敢去书房偷看了。
就偷来的那几本书,她藏在床下,日日看,夜夜看,随着描摹,绘制,造就了她一身机关术,与绘画技艺。
从前她大多时间都窝在清芳院卧房中。
几本机关术都快要翻烂了。
每日除了看书,便是画画,没有笔墨了她便在地上画,发了月例银子就去买笔墨纸砚。
秋露偷她的暗器戒指,是为了打消太子萧季霖对江玉凝的疑虑。
萧季霖将江玉凝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殊不知,江昭月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明明是两月前的事,却十分久远,江昭月细细回想着。
两月前她爬狗洞出去找铁匠铺,想要再打造一枚暗器戒指给她最信任的秋露用作防身。
回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她正准备从狗洞钻进府中,一个黑影落在了她面前,还浑身是血。
当时她顾不得太多,直接将人从狗洞推入了府中。
那人还有一点意识,她推得并没有很费力,将人带回清芳院时也没有很费力。
秋露发现后便说这人很危险,尽管江昭月担心他被送出去有可能会死,还是在秋露的劝说下让秋露将人送出了侯府去另找个地方安置。
江昭月不放心,还送了自己仅有的一枚暗器戒指给他防身。
上一世,直到她第一次同太子萧季霖见面,才知道,她那日救的黑衣男子就是太子,可他却将江玉凝当作救命恩人,捧在手心。
而她江昭月,却因为他想要的兵权,被他们合伙送到了崔晁手中,受尽折磨!
“二小姐,秋露姐姐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碧荷担忧地叫道,二小姐说他们翻看秋露姐姐诗词的事不能让秋露姐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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