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象中的庞然巨物,而是颗包裹在火山玻璃中的水滴——那是四十亿年前原始海洋的第一滴水,所有菌丝网络的始祖代码正在其中永动。
当我将晶化手指伸向水滴时,二十年来所有船员的幽灵在身后列队。
汤姆吹响锈蚀的船哨,艾米莉的残影调整着根本不存在的六分仪,卡洛斯腐烂的声带振动出安魂曲。
我们的记忆孢子汇聚成钻头,在玻璃表面刻下所有遇难船只的舷号。
水滴碎裂的瞬间,太平洋上所有船舶的灯光同时熄灭三秒。
新加坡海军在苏门答腊海域打捞起维多利亚号的完好船体,那些1843年的航海日志显示,大副名叫林恩·卡斯尔顿——我的曾祖父的全名。
现在我坐在曾祖父的橡木书桌前书写这份手稿,壁炉里燃烧的船板正释放出荧蓝烟雾。
窗外飘来儿童嬉闹声,那些在港口奔跑的孩子脚踝上,都生着珍珠母色的菌斑。
地下室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又像蒸汽船时代的活塞轰鸣。
搁笔时,墨水瓶里的乌贼墨汁突然结晶成微型蜂巢。
我知道今晚又会有货轮消失在无风带,甲板将长出珊瑚状的通讯塔,而某个年轻水手的瞳孔里,将浮现出和我一样的晶化星图。
海从不曾放过我们,我们终将成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