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况李书妤的现代都市小说《致命招惹:冷战后他靠撒娇求和小说》,由网络作家“侬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致命招惹:冷战后他靠撒娇求和》是“侬影”的小说。内容精选:她乖软绵顺,对他含情脉脉,但最开始他蹙眉厌烦:“别跟老子,烦。”他天真以为,人生那么漫长,一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但后来,却再也没遇过第二个她。几年后,他却甘愿冒着大雪,在冰天雪地里为她送上昂贵礼服裙与小蛋糕。他说:“一颗心的位置,只能够住一人,我希望是你。”...
《致命招惹:冷战后他靠撒娇求和小说》精彩片段
许况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做事也有胆识谋略。
他面向许况问:“你妈妈身体好—些没有?”
许况说:“还在休养。”
许从霖转身问身后的管家,“钟医生还在京市吧?”
管家说:“还在。”
许从霖交代许况,“你联系钟医生,让他去看看你母亲。”
许家是个有些传统的家族,直白点儿说就是保留了许多传统的礼节,哪怕暗地里闹的再难看、争的面红耳赤,明面上也得保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许从霖更是家里绝对的权威。
钟医生是许从霖的私人医生,他这样嘱托,对许况的态度显然太过亲厚。
在座的其他人都各怀心事,揣度老先生这次的用意。
许况应承下来。
许从霖淡淡看他—眼,说:“你母亲很不容易,为了你受了很多苦。没事儿多去看看她,别—直忙着工作反倒忽略了亲人。”
许况神色浅淡,依旧说:“好。”
类似于“你母亲很不容易”这种话,他听很多人说过,以前许文滨就经常这么告诉他。
似乎明眼人都能知道,—无所有的陈心岚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把他培养成才、为他谋划前程,多么不容易。
他从小到大得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和成就来回报这种不容易,免得让陈心岚难做、失望。
听到这样的话,许况总是谦卑冷淡的应—句:“好,我知道。”
可母亲的“不容易”成了—把无法摆脱的道德枷锁,牢牢的栓住了他,迫使他去争、去夺,去理性而又痛苦的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用餐过半,因为许从霖对李书妤的格外关注,许家的几个后辈、除了许延和许况,都不怎么高兴。
话题没有再继续,餐厅里安静下来。
低头翻手机的许文怡突然低语:“怎么回事?”
她说着,将手机移到许文程眼前,带着震惊和压制不住的—丝嘲讽:“这是······”
许文程接过她的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眼。
靠近许文程坐着的许延侧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目光扫过对面坐着的李书妤和许况,不怀好意的“呦”了—声。
许延—副公子哥儿的做派,就差吹个口哨了,语调上扬,“刺激啊。”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许从霖看向他们的位置,“怎么了?”
许文怡起身,拿着手机到许从霖身边,给他看自己刷到的信息页面,带着—些迟疑道:“爸,这是小书和许况吧?”
李书妤听到她说自己名字,不明所以,—低头也看到了手机内容,页面是几张照片,全是自己和许况。
他们在南州小岛的小巷子里牵手,他动作亲昵给她的手腕系气球,他半抱着她经过人群······
举动亲昵,更像是恋人。
许从霖靠在座椅里,看完了那几张照片,回头盯着正襟危坐的年轻男人,将手机推到他面前,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书妤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分不清许从霖是生气还是惊讶。
她表面看着镇定,手却无意识的抓住了裙摆,呼吸乱了几分。
她想起曾经,只有两人的时候,她和许况像恋人—样亲吻、拥抱。
可—旦到了人前,又得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克制乖巧的和他保持距离。
这让她觉得痛苦,短暂的亲密就像是魔法效力下出现的糖,有时效限制,时间—到就会消失。
2018年的夏天,闷热异常,迎来了近十年最高温。
李书妤订的酒店在离学校不远的位置,方便许况下课过来。
在楼层高的房间里,可以看到校园全貌。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磨砂玻璃掩映着纤细身体。
许况看了一眼,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仰头喝了大半,心里那点燥意被冰凉浇灭小半。
他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俯瞰京大的操场和排球场,偌大一片人工湖波光粼粼。
许况将冰啤喝完了,将罐子丢进垃圾桶。
他抬手解开腰间的扣子,带着轻微的响动。
身高腿长,举臂脱下上衣,露出劲瘦的腰身,并不夸张的肌理漂亮分明。
浴室门没锁,他推门进去。
传来一声模糊的女声,“你先出去。”
许况声音冷淡:“一起。”
很快,传来砸落的水声。
太阳落山之前天边瑰丽的红,浴室里的两人出来,路过黑色的月牙沙发,许况怎么弄都觉得不顺手不顺身,又带着人回了卧室。
卧室布置是简约的白,床单被套却是灰的,是李书妤自己带的。
她在这里住了快一周,娇气的将床品全部换成了自己的。
仗着楼层高,又有单视玻璃加持,他们为所欲为。
窗帘大开,窗户也开了半扇,风呼呼的往屋里刮,像是有猫在叫。
床铺间乱作一团,蚕丝被子又凉又滑。
阳光穿过玻璃投在男生紧绷的肌肉上,他的脸一半隐匿在湿热的被子里,一半被余光映衬的近乎圣洁,却又沾染了直白的世俗疯狂情感。
太过出色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有些渣,动作举止却绅士有风度。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在这会儿也没丢,懂得照顾对方情绪。
开头缓、结尾缓,中间却失了分寸一般的疾风骤雨。
李书妤透过他的肩膀看苍白的墙壁,却见外面有三三两两的飞鸟,云霞染血一般,天色在黑暗之前瑰丽异常。
“我今晚就走。”李书妤说。
他低头盯着她看,今天这张脸格外漂亮,妆容浅淡明眸皓齿,脸上带着潮热的浅淡绯色。
“不再待几天?”
“待着做什么……等你闲下来再陪你这样……”
他突然用力,李书妤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
缓过来之后,说他急疯了,也让他抱松点儿。
有的没入耳,有的入耳了也没入心。
六七点钟晚饭结束,京大校园内不少人在操场走动,三三两两逐渐占领了校区的各个角落,图书馆的灯亮了,外围一圈淡蓝。
今天他格外久,李书妤怕延误航班,想要看看订好的机票是几点的。
她向前爬动,摸到了桌上的手机,翻开信息看,身后的人又拥了过来。
得到满足,他总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比如攥着她的手腕用唇角轻轻碰,比如湿热的吻落在侧颈再往别处延展。
像是他们真的在热恋。
李书妤不喜欢,手抓着他的肩胛骨,突然用力一掐,她刚做的美甲差点断裂,却也只伤敌一千破了点皮。
她调出手机摄像头,对着那处伤痕“咔嚓”一声,白皙的手、淡绯色指甲、带了细汗的肌肉紧实的肩胛骨。
要素简单,构图却怎么看都浮想联翩。
许况看着她的攥着的手机,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和很淡的笑意,“拍照做什么?”
李书妤怕他删照片,将手机锁屏远远一丢,颇有些得意道:“挂在你们学校表白墙上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李书妤也就是心血来潮开个玩笑,这样的照片她不会外传。别人夸赞许况出身、外貌、学识等等等。
她多了一样发言权,他身体硬件和体力耐力都绝佳。
但和他在一起不是值得炫耀的事,甚至不能够见光。
李书妤抱着被子,看许况穿衣服,“我们还要这样子多久?”
坐在床边的人一顿,抬眸看她,已经褪去了刚才的沉沦,神情清冷。
“要不我们结束吧。”她随口询问。
许况浅笑,目光清凌凌的,“随你。”
态度无所谓,也不热切,像是料定她现在不会轻易放手。
也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谁会在乎“玩儿玩儿”的人。
何况他知道她乖巧外表下的玩票本质,她也知道他本性里的凉薄。
在许况接到导师电话返校之前,李书妤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
李书妤连夜回的滨州,一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开始昼伏夜出的狂欢生活。
下午四点,她被房间里过低的空调冷醒,起身下床,拉开厚重的遮光帘的瞬间,下意识伸手遮挡刺眼的光线。
打开关机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机,微信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密密麻麻的信息进来,大多是叫她出去吃饭。
李书妤发了信息,说自己很累,不想去。
对方回:许况也在,你确定不来?
李书妤懒倦斜靠在窗边,看到信息,有些怔然。
他也回滨州了吗?
她回复:谁规定他在,我就要去?
要点击“发送”,细白的手指停住,半晌又全部删除。
她侧头看着窗外,侧脸五官线条精致,皮肤瓷白、神情冷漠,像是骤然暴露在阳光下勾人心魄的女妖。
没决定好去不去,索性将手机丢到一边,去浴室洗漱。
李书妤有起床气,家里照顾她的阿姨知道她的脾性,一直没敢打扰,听见开关门的动静,匆匆上楼。
推门进来时,李书妤冲了冷水澡出来,身上裹着浴袍,正在镜子前化妆。
阿姨问:“小书,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李书妤仰头涂口红,说:“我等会儿要出去。”
阿姨疑惑她刚回来没几个小时又要出去,但也不好说什么,转而问起李书妤前段时间的毕业旅行:“京市好不好玩儿?”
“还行。”李书妤含糊道,“挺热闹的。”
想起之前在京市的生活,其实好不好玩儿,李书妤没什么感受,这一趟为期一周的旅行,她多数时间都待在酒店。
确切的说,是待在酒店的床上。
化好妆,去衣帽间选衣服,问阿姨:“我爸回来过吗?”
“没有。”阿姨说完,见李书妤神色不对,又解释:“先生最近好像很忙,下县去考察了。”
李书妤没说什么,挑了一条墨白扎染的吊带,换好了出来,她一手抓起头发照镜子。
阿姨在叠衣服,只一眼,便有些怔愣的停住了动作。
她目光在李书妤后背停住,看到她蝴蝶骨的位置,若隐若现几个暧昧的红痕。
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暧昧又扎眼。
阿姨欲言又止。
待在李家的这几年,她大致了解李书妤的情况。
李书妤六岁那年父母离异,跟了妈妈。十五岁时,母亲再婚,她又被父亲李修鸣接回家里。
李修鸣工作繁忙,也可能是对分开太久的女儿,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平时连家都很少回,更别说教育关心。
阿姨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管束引导,很容易走偏。
看着她后背明显的吻痕,犹豫半晌,试探问:“小书,这次你和谁一起出去玩儿的?”
李书妤随意道:“朋友啊。”
“哪个朋友呀?”
“许况,你认识的,他来过家里。”
长相出众的少年引人注目,阿姨想了一会儿,就将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皱眉下意识说:“许家大少爷?他看起来倒是一个好孩子……”
“好孩子?”听到阿姨的话,李书妤忽的失笑。
对他的评价,好像总是这样。
许家长子,学习好、教养好、长得好,是同学眼中清冷优秀的学长,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好孩子吗?确实也是。
但好孩子,也会做坏事情。
想起他那句无所谓的“随你”,李书妤觉得他也挺渣的。
这个话题不适合和长辈聊,她保持了沉默,低头继续化妆。
肤色很白,占了年轻的优势,薄薄一层粉底和简单口红就已经明艳动人。
临出门前征询意见,问阿姨:“头发扎着好看,还是放下来好看?”
阿姨忧心忡忡说:“放下来好看。”
长发至少能遮遮后背的那些痕迹。
李书妤的感冒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周,晚上加班时候又加重了,吃了周樾宁送来的药,烧退了一些。
值班到晚上近十点,从酒店出来,周樾宁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车里温度适宜,李书妤靠着座椅有些难受的呼吸,嘴唇烧的发红,肤色却雪白,莫名显出艳丽。
周樾宁拧开保温杯递到她手里,“先喝一点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李书妤抱着杯子点头,车子行驶过郁郁葱葱的行道树。
“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周樾宁没忍住说。
李书妤闭着眼睛,低声道:“感冒而已,很正常。”
周樾宁说:“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哪里正常了?”
李书妤不说话了,城市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她疲惫又漠然的脸上。
周樾宁打着方向盘转弯,车停下了,他先一步下车,将身体发软的李书妤扶了出来。
挂了号,躺在病房里输药。
李书妤让周樾宁先回去,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周樾宁没走,在病床旁边坐了下来。
李书妤有小公主一样的长相,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总显得有些乖。可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乖巧的外表下藏着逆骨,性格孤傲又薄情。
她不喜欢与别人有太多的牵扯,也不喜欢听别人的叮嘱说教,哪怕是关心。
可她会听周樾宁的话。
因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则会让人铭记很久。
周樾宁是李书妤母亲张挽俪朋友的孩子,李家遭遇变故时,他是唯一没有退避三舍提供帮助的人。
当初,李书妤孤身一人回国处理了许多李修鸣的身后事,他帮了她很多。
后来李书妤放弃学业回国,也是周樾宁提议她来京市发展。
李书妤说:“真的可以,我又不是CC,今年两岁半。”
周樾宁被她逗笑。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李书妤左手处的疤痕就是一个刺眼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是一个放弃过自己的人。
几年前,李修鸣去世的当月,李书妤回国,作为直系家属接受了调查。
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家一夜之间跌入泥潭,平时想尽办法攀附他们的亲戚、称兄道弟的朋友唯恐避之不及,最后,二十岁出头的书妤成为唯一一个处理事情的人。
法院判决书下来后,她卖车卖房,几乎出售了所有,才堪堪填补了李修鸣生前巨额欠款。
做完这一切,她辞退了佣人司机,回到英国。
书还是要读的。
在Cardiff 大学的学业过半,她还有一年就要毕业。
只身在异国他乡,脱离了曾经殷实的家境,一年四五十万的费用,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困苦。
最为艰苦的一段时间,她将出国时随身带着的几样饰品出售了,那其中包含着许况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条定制的项链。
她也尝试着做各种各样的兼职,但养尊处优的二十年,她能做好的事情很少很少,那些微薄的收入也无法支撑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2020年的冬天,格外漫长。
圣诞那天,李书妤从做兼职的咖啡店出来,裹了厚重的围巾,呼吸着夜晚干净湿冷的空气,看着这所异国他乡的陌生城市时,神情茫然。
李书妤是一个性格敏感,但感情淡薄到近乎麻木的人。
她没目标、没追求,一直都是能过一天是一天的状态。
李修鸣活着的时候,哪怕关系再冷淡,至少也有个家可以回。
现在他死了,以一种足以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方式。
每天很累的时候,李书妤总是会陷入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那个圣诞夜,深夜回到公寓。
李书妤向圣诞老人许了一个愿望:“如果有下辈子,就给我多多的快乐和负责任的父母。”
雾气弥漫的浴室,满手鲜血,躺在冰冷的瓷砖上。
夜色寂静。
子时钟声响起,声音厚重悠远,不远处的教堂,以鸣钟之礼庆祝耶稣圣诞。
卡迪夫这座海港城市难得下雪,市区内现代化街道、旧式街道、古新建筑和教堂并存。
雪落了薄薄一层,整个城市都像是色调浅淡、饱和度很低的水墨画。
那晚,李书妤被邻居连夜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
周樾宁看着李书妤手腕处的疤痕时,语调严肃,半是叹息:“小书,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乱过。”
李书妤点头。
输完吊瓶,已经凌晨一点。
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周樾宁上班之前先送她回家,说已经给她请好了病假。
李书妤到家时,室友周玲裹着毯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怀里抱着平板,一看样子就是昨晚熬夜画图了。
李书妤放轻动作去了卧室,推开房门,一个漂亮到男女莫辩的卷毛小孩坐在小床上揉着眼睛。
看到门口的李书妤,瘪了嘴要哭不哭,因为还不能流利说话,声音黏黏糊糊,“你怎么才回来?”
李书妤进去,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我赚钱去了呀。”
男孩儿迷迷糊糊伸手要抱抱,李书妤将奶香味十足的宝贝拥在怀里,低头和他有很长睫毛的眼睛对上,感叹:“怎么更会撒娇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客厅睡着的周玲也醒了,一脸困倦的模样,披着毯子进屋,问书妤:“你好点儿没?昨天周总发信息,有点儿吓到我了。”
“不严重,他惯性夸张。”
周玲打了个哈欠,“也是。不过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李书妤点头,又问:“CC乖吗?”
周玲倒了杯水递给书妤,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白嫩肉嘟嘟等的脸,“超级乖,他还掌握了一个新技能,自己洗澡。”
李书妤将贴在她怀里的小孩挖了出来,好奇道:“是吗,那今晚展示一下?”
CC带着小奶音,说:“好哦。”
周玲说:“你朋友打过电话。”
李书妤问:“她说什么?”
周玲说:“她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忙完,让我们再照顾一下孩子。”
*
周樾宁让李书妤休息够两天再去上班,结果第二天,李书妤接到了酒店经理的电话,说人手不够他们忙不过来了。
感冒好全了,也没理由不去。
一到单位,就被告知她负责的房间,客户反映有问题,叫她去谈。
李书妤问:“什么问题?”
同事说:“不知道啊,只打了电话,说让负责人去趟房间。”
李书妤翻看住房信息,入住人显示:周先生。
没有太多详细的信息。
星北是以高端酒店、餐饮和商务会所经营为主,因为业务广泛,各部门之间的人员流动比较频繁。
李书妤原本是负责会展厅的工作,前几天被借调去了客房部,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她问:“怎么没有详细入住人信息?”
同事解释:“像这种+V客房,住户信息都是绝对保密的,我们也无权了解。要不你先去看看。”
客房在三楼,房间门虚掩着,书妤敲了门安静等待。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打开,是一张年轻的脸,戴着眼镜,有些疑惑的看她。
李书妤说:“您好,您反映了房间有问题,请问是哪里需要调整呢?”
眼镜男“哦”了一声,扭头对房间里的人说:“老大,你叫的客房服务吗?”
“嗯。叫她先等一会儿。”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传来,低沉耐听。
李书妤抿着唇,因着眼镜男侧身的动作,她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客厅的长桌那里,像是刚结束或正在进行一场会议,围坐了一圈人,看起来都很年轻。
“远洲科技”科技智囊团,以热烈和活力著称。这支研发了无数新品的队伍,集结了世界各大名校的互联网精英,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是许况入主公司后亲力打造的。
曾有有报道称,“远洲”公司之所以能够从传统行业转战新兴产业成功,与这支团队密不可分。
许况坐在会议桌的尽头,拿着平板看数据,时不时的抬头看项目经理正在介绍的PPT。
他一身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矜冷之中显出几分随性。
助理刚才的话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路,交代先等一会儿之后又重新回到会议之中。
李书妤等在门口,助理见会议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叫她去镂空屏风隔断的隔间等。
室内的温度十分适宜,李书妤坐在隔间白色的沙发里,地上铺着干净柔软的地毯,脚踩在上面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客厅里的人。
会议进行到一半,两个项目经理因为意见不合吵了起来,中文夹杂着外语。许况靠在座椅里,手里拿着一支电子笔,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也并不出名阻止。安静,却有运筹帷幄的从容。
李书妤想起昨天电梯口的匆匆一瞥。
时隔近五年,重逢来的猝不及防。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
很奇怪,她依旧记得那晚天气闷热,她在安全通道听到的漫不经心的话:“长的漂亮就要喜欢?和她谈恋爱会很麻烦。”
年少的感情或许直白,连不喜欢都很直接。
……
书妤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听到门被推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路过玄关处出了门。
许况关上门转身,恰好看到隔间已经站起身的书妤。
“等很久了?”他出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打量她的变化。
还是很漂亮,不说话时显得很清纯的脸,连眼神里的漠然都没有变。
以前,周围的朋友都觉得李书妤长了一张娇气很会骗人的公主脸,可真实的性格、内里,又会被那双清冷漠高高在上的眼神出卖。
时隔多年再见,许况在无声之中认同了这个观点。
李书妤没应他的话,骤然重逢,她也不想与他叙旧。公事公办问:“请问房间是有什么问题?”
许况没答她,绕到屋内,拿起杯子喝了水。
这个房间的落地窗后面是缓缓绵延的山丘,劲烈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他俯瞰着园区内的碧蓝水面的人工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见她就要走。
半晌,嘴角带了一些稀薄笑意,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果然还是大小姐,顾客至上这个道理都不懂?”
李书妤步子停住,回头安静的看他,目光清凛,说:“懂。”
他抬头看一眼,没说话。
李书妤又问了一遍:“房间要没问题,我就走了。”
沉默良久的人说:“把香薰撤了。”
李书妤说:“好。”
许况拿着电脑坐回客厅的沙发,目光落在屏幕上,开始处理工作。
李书妤没耽误时间,叫了保洁上来,换掉了香薰,给房间做了彻底打扫,开窗通风,让香薰残留的味道散尽。
处理完这些,她正要出门,坐在沙发里的人突然问:“你不是学景观设计的吗?怎么做这行了。”
李书妤步子一停,故作惊奇:“……呀!你还记得我学什么呢。”
看电脑邮件的人抬头,神色意味不明,淡声道:“你出国之前,送那么一份大礼给我,想忘记都难。”
李书妤顿住。
雨势逐渐转大,落在窗户上带出响动,房间里显得更加安静。
李书妤躺在床上,拽着被子强迫自己闭眼。昨晚她就没怎么睡好,此刻身体很困,很想快点入睡。
可大脑却格外清醒。
房子已经停了暖气,在雨夜格外凉。
李书妤突然想起自己几天前刷到的新闻,一个喝多了酒的人在家里猝死了。
据说醉酒后昏睡,如果周围的气温过低,就会导致身体失温死亡。
李书妤想起有些寒冷的客厅沙发,她把醉酒的许况丢在那里。
不会死掉吧?
想到这里,更睡不着了。
她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坐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毯子,去了客厅。
沙发上的人睡的很安静,清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利落的轮廓,皱着眉,像是不太舒服。
李书妤弯腰将毯子给他盖好,手碰到了他身上质地发凉的西装。
低声抱怨:“来我这里做什么呀,喝多了就回家。”
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体温过低。
李书妤轻轻摸了下他的脸,很凉。
可能是手的触感太过鲜明,李书妤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黑夜之中,两人视线相撞。
对视片刻,李书妤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弯着腰并没有起身,“清醒了吗?”
男人依旧看着她,目光满是醉意和迷茫。
他点头,半晌又摇头,脸色依旧很疏冷,可疏冷之中又带了一些迟钝。
李书妤觉得这样的许况有点儿意思,“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男人声音低低的。
李书妤笑,“这是我家,你喝多了。”
许况直直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你助理说,你要来找我,找我做什么?”李书妤说着,转身倒了一杯热水。
“找你······”许况扶着额,可能是头疼,他表情有些痛苦,想了好一会儿,说:“就是想找你,书妤,今天三月十七。”
李书妤动作一顿,杯子握在手里迟迟没有放定。
三月十七?
她抬头,看向客厅里的钟表,时间显示零点四十分。
这个日期从许况嘴里说出来,李书妤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后知后觉,这对于许况来说,好像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在哪里,李书妤却不清楚。
好像是谁的祭日。
李书妤将杯子放定,低头和男人清凛凛的视线对上,心中突然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在沙发旁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生起气来,拽开了许况身上的毯子,“……你这人真的很让人猜不透。”
嘴里这么说着,可也牵动了李书妤的情绪。
她看着他,和他的视线对上。
许况并没有醉的很糊涂,能感觉到此刻李书妤目光里的复杂。
李书妤问他:“清醒了吗?”
许况没应,拿过桌子上的水。
李书妤看着他的举动,突然说:“许况,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挺渣的。”
她一直觉得,她在感情里不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但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许况真的一点儿也不无辜。
几年前,他和她默契的玩儿着暧昧的“床伴”游戏。
要是全无真心的玩票倒也好,反正两人都不走心。
可他突然又把真心给了魏濛。
他对别的女孩儿认真,让一直和他保持床伴关系的李书妤进退两难、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许况动作一顿,随即又仰头灌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喝完了水,疲惫的躺了回去,像是睡着了。
李书妤没得到他的回应,也不在乎,在回房间之前,低声说了句,“我到现在都想不通,那次在BLUE酒吧,你为什么要亲我?”
她的询问,并不期望得到许况的问答,像是单纯的表达困扰了她很多年的问题。
李书妤一直想不通,她和许况为什么会发展成奇奇怪怪的关系,明明一开始,他们之间很正常。
她四岁时住进许家,和许况相处两年,六岁时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去了申市。
十五岁那年,母亲和学校里的外教再婚去了国外定居,她又跟着李修鸣回了滨州。
李修鸣工作繁忙,所以她总是住在许家。
那时候她在滨州读书,许况已经去了京市读大学,两人相处也就是寒暑假的时间,因此接触并不频繁,也就是客气疏离、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李书妤后来想,第一次关系变化,是许况大三那年。
在京市读书的他突然回家住了一周左右,归校的前一天,几个朋友在滨州的“BLUE酒吧”聚会。
因为是周末,李书妤也去了。
那天,酒吧的昏暗走廊里,许况亲了她。主动的。
他抱着她,落下的吻激烈又霸道。像是克制已久的爆发。
……
李书妤坐直了身体,看着睡着的许况。
近乎自言自语,“当初明明是你主动的,可后来为什么又都变成了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主动的亲吻,她也不会会错意,在口语补习的时候主动邀请他。
—
折腾到很晚,李书妤有些累了,回到卧室后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已经九点。
想起助理昨晚的交代,要提前一个小时叫许况起来。
李书妤有些气闷,收留已经很仁慈了,现在居然还要提供起床叫醒服务。
这么想着,还是起身下床打开门出去,客厅里没人,沙发上的毯子叠的挺整齐。
走了?
李书妤走过去,看到桌子上一张字条,“早餐在厨房。”
李书妤拿着字条去厨房,果然见到放在柜子旁的的一个袋子,装了一大袋早餐。
不知道他几点起的,李书妤没听到一点儿动静,但早餐还带着一些温热。
算他有良心吧。
李书妤转身回了卧室,洗漱完坐在岛台旁悠闲吃早餐,余光中看到沙发上一条深蓝色花纹的领带。
他怎么总是忘东西?
上次是将外套丢在了病号房里,这次又是领带。
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了。
李书妤拿出手机,打算发个信息问一下他。
手机点开了,才反应过来,她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早删除拉黑了。
那就没办法了,李书妤没做理会,低头喝粥,突然传来敲门声。
李书妤几步过去,从沙发上拿了领带,边打开门说:“又忘记东西了吧,你的······”
看到门口的人时,李书妤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转而问:“你怎么来了?”
周樾宁穿着黑色的风衣,神情有些疲惫,面色很冷。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李书妤,从头到脚的看,最后在她拿着领带的右手上停顿。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已经过得这样快活。”
“你在说什么?”
李书妤站在门边,仰头看着一脸冷意的周樾宁,他还是用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目光打量着她。
周樾宁抬手,从李书妤的手里拿过了那条领带,“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了。‘远洲’集团的许况?我是不是该夸赞你有本事?”
李书妤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周樾宁嘲讽意味满满的话。她开口解释:“他喝多了,昨晚······”
“喝多了?来你这里?你下句是不是还要说,你们是酒后不小心?”
李书妤没想到,她和许况什么都没发生,昨晚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她碰了下他的脸试体温。
在周樾宁心里,那些成年男女的流程已经走完了。
李书妤强迫自己冷静,把这件事说清楚,即便她已经和周樾宁提了分手,也不想他产生乱七八糟的误会。
“我和许况很早之前就认识,他昨晚喝得人事不省了,他的助理才送他来我家的。”
周樾宁忽的笑笑,“哦?原来还是旧情复燃啊。”
“你······”
周樾宁上前一步,满脸失望的看着李书妤,“从你提分手开始,我一直在放低身段,卑微的请求你给一个机会。你避着不见我,转头却让我看到另一个男人大早上从你家出来,李书妤,你真是好样的!”
他情绪激动,后退几步将领带丢在地上,“你找谁不好,找许况。他是什么好人吗?你指望他会娶你吗?我告诉你,他也就是玩玩罢了。”
李书妤被他突然爆发的脾气弄的一愣。
半晌无语道:“你神经病吧,就这么爱给自己找绿帽子戴?”
李书妤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被他这样言语侮辱,更是受不了了。
周樾宁眼底的愤怒不加掩饰,“你真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断了周樾宁没说出口的话,两人同时看向电梯的方向。
许况没有迁就她,也不会因为她找的这些理由就退让。
两人上楼,李书妤将自己的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放进衣柜里。衣柜的另一半是许况的衣物,色调大多浅淡深沉。
收拾完没多久,洗过澡的许况从浴室出来,身着睡袍,拿了毛巾擦短发。
他绕过站在床边的李书妤,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李书妤接过看,是她妈妈别墅的房产证。
李书妤翻看证件,“谢谢。”
这次挺真心的。
许况办事的速度很快,李书妤不知道,他花费了近两倍的价格才从许文怡手里拿回了这套房子。
“你应得的。”他语调浅淡。
在他看来,这是结婚的条件,他应该做到。
临睡前,许况下楼喝了一杯冰水,在一楼宽阔安静的客厅里站了许久,估计李书妤应该已经上床躺下了,他才上楼。
一步步沿着楼梯往上走时,许况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再给她一点时间,来接受这种亲密关系。
他了解她的性格,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实际上却很敏感,没有安全感时她总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防备。
这么多年没见了,她对他早就筑起了高墙。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暗着。
窗外的亮光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簇稀薄的光亮,李书妤已经睡下了,躺在床的一侧,占了很细一条的位置。
许况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他抬步过去掀开被子躺下。
两人之间相隔并不近,被子下陷,像是一小条流淌的暗河。
第二天,李书妤醒来时床的另一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想看时间,四处找手机,想起可能丢到楼下了,洗漱完,踩着拖鞋下楼。
脚底的鞋子很大。许况这里没有女生用的东西,她踩着一双男士备用鞋子,下楼时很小心,边走边低头看鞋子。
走到楼梯拐角处,李书妤听到了讲电话的声音,抬头看到正在餐厅里吃早餐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居家服,靠在座椅里一手接着电话,安静听着,偶尔简短回应一两句。
李书妤没想到他还没去上班。
在许况看过来的视线里下楼,又在他的示意下去了餐桌那里,他的对面放着一份餐点,是李书妤喜欢的甜口。
李书妤坐下安静吃饭,许况讲完电话,抬头瞥见她吃的像是仓鼠。
没等她将早餐咽下去,客厅里传来手机铃声。
李书妤起身跑过去接电话,是周玲。
周玲问她怎么样,李书妤说挺好的,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顺利,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个早餐。
周玲说,好就好。
李书妤听出她语气有些不对,问她怎么了。
周玲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昨天搬走以后,周樾宁来找你。昨天晚上来了一趟,我说你搬走了,他好像不相信。今天早上又来找你,去你房间看过之后才相信了,他问你搬去了哪里。”
李书妤说:“你不要理他,就说不知道。”
周玲:“他今天来了之后说要向你道歉,我怕他一直缠着你,就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书妤,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玲有些忐忑,她性格温吞,面对反复找来的周樾宁毫无招架之力,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李书妤说:“没关系,告诉他事实也好。”
周樾宁是一个很在乎面子的人,估计知道她结婚后,会自然而然的和她斩断关系。
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剧烈撞击力度让李书妤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液体流下来,遮挡住了视线,摸到一手的粘腻。
“书妤,”苏晨蹲下来查看情况,随即一脸愤懑的起身,对着那个丢了烟灰缸过来砸人的年轻男人,“陈公子,你这样闹事,不好吧?”
年轻男人也没想到自己失手砸到了人,但也不想轻易放过这个为难远洲的机会,咬咬牙,一脸玩世不恭道:“苏经理,我们预订的房间怎么说?等了半个小时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李书妤坐在地上,血腥味让她有些眩晕。
苏晨却只顾着解决纠纷问题,周围的两个同事没有苏晨的示意也不敢有动作。
苏晨说:“先不管房间的事情,你砸伤了我们的工作人员,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呀。”
李书妤不由觉得好笑,反应过来了,苏晨是想拿她当做筹码。
她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得赶快去医院。
突然身体一轻,有些陌生的男士木质香,李书妤回头,看到熟悉的侧脸。
……
李书妤不知道许况怎么会在这里,可随即又想到之前他送的寿宴邀请函。
“我得去医院。”李书妤有气无力道,声音有些发抖。
“嗯。”
他抱着她快速出门,没理会身后那些或惊讶或戏谑的打量。
步子很匆忙,最后几步甚至是跑着的。
到了酒店门口,车子已经等在那里。
李书妤被放进车后座,许况交代司机去最近的医院,又拿了应急的纱布按在她的伤口处。
最初的麻木感过去了,痛感袭来。
他靠的她很近,李书妤被他拥抱在怀里,侧脸贴近他布料温良的西装。
这样近的距离,最开始那种陌生的木质像似乎又在蔓延。
李书妤有些不适,想离他远一点。
她刚一动作,男人低头,见李书妤脸色惨白,问:“怎么样?”
“快死掉了。”她心情很差。
被某个字眼刺中,许况动作一顿,忽然安静下来,神色忽然冷峻。
李书妤抬头,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和英俊的脸。
或许是知道自己随口的玩笑并不好笑,索性保持沉默。
许况一言不发的坐正了身体,交代司机再快一点儿。
从酒店到医院,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伤口处理的很快,李书妤坐在病床上,问戴着口罩的医生,“会留疤吗?”
医生说:“靠近发际线,不会太明显的。”
李书妤说,“可我是疤痕体质·······”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头去摸额头,被病床边站着的许况拦住。
他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她有些细瘦的手腕,掌心的温热随着触感传递,这样直接的接触让两人都微愣。
许况没撒开手,只冷淡道:“别乱动。”
李书妤道:“知道了。”
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手腕,在抽回去的时候,还下意识用被面擦了擦。
许况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冷笑一声,带了几分讥谑。
李书妤转头对医生说:“有镜子吗,给我看看。”
伤口处理好了,药效也发挥了作用,她又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模样,就是极关注自己的脸,还是很爱漂亮。
医生找不到镜子,李书妤躺在病床上,按开手机开始通过摄像看。
纱布的位置带着淡粉色的血迹,创伤其实不大,但伤口深,估计是被酒杯的尖锐部分砸中了。
她觉得自己最近格外倒霉,取个钥匙都能碰上一堆事情。
看到苏晨发过来的消息,问她怎么样了?问是不是许总在医院陪着她?
言辞温和,充满关怀,但处处透露着打探。
李书妤知道,苏晨那个人精可能又在猜想她和许况的关系,在估量她的可用价值。
工作相处也有些时间了,李书妤不是不知道苏晨这种精明的性格。
只是今天她被砸蹲在地上,见到苏晨冷漠谈判的模样,觉得可怕。
她懒得应对,头疼,索性将手机关机。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谁也不想理会。
没一会儿,许况也跟着医生出去了。
医院走廊里,许况问医生:“她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说:“血也止住了,但最近还是要好好休息,可能会出现头晕等问题。”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许况亲自去拿了药,在回病房的途中接到了好几个电话。
寿宴进行到一半,许况突然不见了踪影,不少人来询问。
他站在走廊里,单手拎着沾血的西装和药物,给对方回了讯息。只说自己很快回去。
离开前去病房看了一眼,李书妤已经睡着了。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年轻女孩儿,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神情复杂。
视线移向她的手腕那里,因为刚才做检查,手表被摘掉了,那处的疤痕格外显眼,在细瘦的腕部触目惊心。
良久,许况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外套放在病床旁边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离开之前,他让助理留了下来,让他找一个看护,照顾李书妤。
*
许老先生近来身体欠佳,寿宴开始时出来和几个关系紧密的宗亲朋友打过招呼,就回了老宅休养。
寿宴的后半场无疑成了沟通生意、洽谈合作的名利场。
许况回到酒店时,陈心岚等在楼下,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几分疲累。
“做什么去了?”
许况说:“紧急事情需要处理。”
“公司的事吗?”
许况没否认。
陈心岚见许况宴会中途离场,打电话问过他的助理,对方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她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要是有问题需要我出面,一定告诉我。”陈心岚停顿片刻,说:“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她知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聪明知分寸,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许况浅淡应了句:“嗯。”
问陈心岚怎么在外面不进去,一说到这个,陈心岚忍不住皱眉,“许文程那里本来就够烦了,现在你姑姑还掺和进来······要是能尽早拿到远洲的控股权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许况明白母亲的焦灼,她不是全然没有野心,不会甘心许文滨辛苦经营的产业,被许家其他兄弟瓜分。
许老先生现在活着,还会因为许文滨的情分,对他们这对母子多加照顾。但老先生身体不好,许家这个家族,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远洲”这个庞大的金钱机器。
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陈心岚搂紧了身上的披肩,“进去吧,你叔叔伯伯都在问你。”
“妈,我要结婚了。”许况声音很淡,突然没什么情绪道。
陈心岚步子一顿,回头有些不解的看他,只见他神色疏离、平静,像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饶是陈心岚,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一愣,“结婚?你和谁结婚?”
许况脸上的疏离淡了,带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认识的,等定下来,再带她来见你。”
“你······”陈心岚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并肩往宴会厅里走,陈心岚犹豫半晌,问:“对方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吗?”
不怪陈心岚这么想,几年前她出手干预许况和那个贫困生的恋情,她准备好一切,将那个女生送国。
送女孩儿去机场,看着她上了飞机,陈心岚回家看到正在客厅弹钢琴的许况。
许况小时候很喜欢钢琴,连家教老师都说他有天赋,要是勤加练习,以后必定有所建树。
听到这些的陈心岚并没有多开心,她在第二天辞退了老师。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成为一名出众的钢琴家,她要的是一个能够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天之骄子。
聪明懂事的许况自然知晓母亲的心思,从家教老师被辞退后,他也放弃了最喜欢的钢琴。
那天,陈心岚因为门第之别,送走了魏濛,许况没有甚至都没有和她争论,只是安静的坐在客厅弹了年少学过的曲子。
一曲完结,客厅里回荡着曲子的余调。他问陈心岚:“如果我的女朋友不是魏濛,是李书妤,你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点儿?”
陈心岚安静看着他片刻,说:“书妤更不行。”
许况从陈心岚温和的语调中听出了态度。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为了这些,他必须放弃掉一些选择的自由。
舍弃一段感情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天,许况平静的对陈心岚说:“那我以后大概不会结婚。”
在陈心岚诧异的目光中,他补充:“要结,可能也是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
这么多年了,许况的婚事被不少人关注,流传出不少或真或假的传闻,可他真的就如当初所说的那样,没有结婚的打算。
现在,他突然提出自己要结婚了,并且不透露任何有关于对方的信息。
陈心岚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进入宴会厅,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了情绪,若无其事的和生意伙伴攀谈。
许家的内斗不是没人知道,那些生意伙伴和董事现在都处于观望的态度。
按理说,他们应该和许家几个兄弟站在一起,反对许况掌控公司大权,毕竟就算许家叔叔伯伯就算再不成器,也比许况这个继子强,血缘关系在那儿摆着呢,许老先生手里的股份肯定优先给他的几个孩子。
但是许况的能力又着实突出,几年时间将公司的股价翻了又翻,跟着许况有钱赚,谁会和钱过不去?
听说最近许延也要回国了,那个二世祖要是掺和进来。
假太子有真本事,真太子是个窝囊废。
这可就热闹了。
怎么选,好像都存在风险。
当然,这其中不不缺乏等着收“渔翁之利”的董事。
宴会结束,已经近十二点。
许况坐进车里,有些疲累的扯开了领带,等着劲烈的酒意过去。
司机小心询问:“许总,回老宅吗?”
许况按着眉心缓解疲累,目光虚空落在旁边的座椅上,毫无征兆的想起几个小时之前脸色苍白躺在他怀里的李书妤。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她给他的感觉还是很熟悉。
娇气、爱美、凡事都不上心。
留她在身边挺好的,虽然过程可能麻烦一点儿,但他现在已经开始认为这点儿麻烦不值一提。
许况抬眸,看着司机依然询问的视线,交代:“回公寓。”
车子驶进连绵不断的车流,在极度安静之中,司机说:“刚才那是李家的小姐吗?她怎么样了?”
许况“嗯”了句,说:“有点儿严重,已经处理好了。”
司机说:“她模样没怎么变,我第一眼见她就很眼熟。”
许况靠在后座,随意搭了句:“你认识她?”
司机笑着说:“她以前经常住在许家,我一直送她上下学的。”
想起什么,司机又说:“我记得有一回,她过生日,我带着你们去游乐场,结果那天下了大雨,她哭成小花猫······最后我带你们回了家,我老婆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兔子蛋糕,才哄好了。”
车窗半降,有风声穿梭而过,许况听着司机的话,有些疲惫道:“好像是六岁生日。”
“没错的,就是六岁。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送你们回去之后,夫人很生气,扣了我一个月工资。”
许况车沉默下来,司机以为是自己多话了,他在许家很多年,知道许况性格是一个沉默到有些冰冷。
一时无话,车子停靠在许况的公寓楼底。
这处公寓靠近“远洲”公司总部,是许况经常住的地方,司机也很少来,今天难得遇到许况喝多了,才送他回来。
司机停下车后好一会儿,见许况依旧靠在后座闭目休息。
过了好几分钟,许况拉开车门下车。
公寓很冷清,黑白灰的装修色调简约却缺乏生机。
许况洗了澡,穿着浴袍出来,胸膛恰到好处的肌肉,显出几分性感和力量。
在入睡之前,他收到医院助理发来的信息:【李小姐醒过一次,又睡着了】
随即一条信息又弹了出来,是助理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李书妤躺在病床上熟睡,抱着被子,舒服的像只猫。
看到照片的瞬间,许况目光停顿,随即回复:【下次别拍照片】
过了几秒,助理回【不会了不会了,这张也删除了】
许况保存了照片,正将手机按掉,周墨的一条讯息进来:【妥了,周樾宁已经在和范莹约会】
许况回:【嗯】
周墨:【“嗯”?兄弟,你好冷漠······】
许况没回。
周墨:【不过,你这么算计那位大小姐,当心她知道后,挠花你的脸】
许况神色冷清,回:【她不会知道】
电梯门打开,周玲首先看到站在家门口的李书妤和周樾宁。
她正要打招呼,直觉两人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尴尬的笑了声,同周樾宁打招呼:“周总来看书妤呀?这大早上的,我赶车第一顿,吃的居然是狗粮。”
周玲见过周樾宁几次,两人也算相熟,所以偶尔会调侃几句。
可今天,明显她说这话的时机不对。
周樾宁冷笑一声,“是吗?你要是早一点儿来,肯定还能吃的更饱。”
李书妤:“……”
因为外人在场,周樾宁又披回了他俊雅、彬彬有礼的外衣,言辞却都是意有所指的开始内涵。
李书妤不傻,听出来了,对周玲说:“你先进去吧。”
周玲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拉着行李箱进了屋。
李书妤也没再理会周樾宁,更不想听他言语过激的指责,随后进屋关上了房门。
她突然觉得疲惫,又觉得愕然。
房间里。
抬头,对上周玲探究的视线,李书妤没说话,回了卧室将自己摔在床上。
又拽过枕头将自己整个人包住,郁闷到恨不得大声尖叫。
放在床沿的手机振动,有信息进来,李书妤捞过手机,点开对话框。
周樾宁【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物质。可是书妤,你选错人了,许况这种富家子弟,就是在玩新鲜······】
很长一段话,语气看似平和,高高在上的进行说教。
李书妤没看完,回了一句【傻逼】
信息发出,她不管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拉黑后又删除了他,连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做完这一切,李书妤仰躺在床上,只觉得无语。
······这叫什么事啊。
比起许况喝醉后跑到她家,李书妤觉得周樾宁更吓人。
她认识周樾宁好多年了,一直觉得他性格沉稳、克制懂礼。
刚才在门口,听到他嘴里吐出那些话时,李书妤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听她解释,就开始指责,言辞激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辱骂。
这还是在他们分手的前提之下。
她还没说,自己在他家楼下看到你侬我侬的场景呢。
克制懂礼的周樾宁,在李书妤褪去那层好感和滤镜之后,其实也不过如此。
……
“书妤,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锁。”
周玲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装着一些草莓。
“我妈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可甜了。”
李书妤坐起来,无精打采道:“帮我谢谢阿姨。”
“怎么了呀?”周玲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发现上头摆着的李书妤和周樾宁的合照不在了。
李书妤欲言又止。
她不习惯将自己的感情事情与别人分享,垂眸沉默。
“不想说就不说了,”周玲安慰她:“开心一点。”
李书妤抬头,看向温和好脾气的周玲。
两人在一起住了两年多,关系其实比常人更密切。
李书妤还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
“所以······周总他是看到了许况从你家出去吧?”
李书妤说:“估计是。”
周玲皱眉,有些不开心道:“我觉得这件事真不怪你,周樾宁他和你在交往,转头却又和父母介绍的人约会,就挺让人费解的。”
“他说和那个女生没有什么。”
周玲没忍住握住李书妤的肩膀摇了下,“书妤,清醒一点啊,他撒谎瞒着你,就说明他内心并不坦荡。有什么,是早晚的事情。他现在看到许况从你家出去,不听解释就开始指责你,说明他心虚啊,就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证明你也出轨背叛感情了······”
李书妤懵懵的。
周玲开始分析,“事先声明啊,我不是偏向你,我是真觉得周樾宁这种行为挺下头的。分了其实也好,就是你们都在星北工作,以后工作上再见面,会不会尴尬?”
李书妤说:“我辞职了。”
周玲:“啊?”
李书妤正要说什么,有电话进来,陌生号码。
李书妤以为是周樾宁发现自己被拉黑,换个号码打来撒气的,没接挂断了。
只是没一会儿,又打了进来。
反复三次,李书妤按了接听:“神经病啊你!我不想听到你······”
“是李小姐吗?”电话那头问。
李书妤:“······是的。”
—
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助理何理听从老板的吩咐,拨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迎头就被俏丽的女生骂了一句“神经病”。
因为骂声太过突然和直白,何理看向了正伏案签署文件的许况。
后者明显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
何理定了定心神,温声询问:“是李小姐吗?”
对方沉默片刻后说“是的”。
何理问:“我是许总的助理。请问您最近有没有时间呢?能否来公司见一面,商讨一下许总上次和你谈的事情。”
“没有。”
“······”
何理又看向了身形挺直的老板。
他此刻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许况就是不想被拒绝,才让他打这个电话。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你转告你老板,这件事我不考虑。”
何理转了个身靠着桌子,按住手机听筒询问许况意见。
许况将手里的文件丢开,抬手示意,何理将手机递了过去。
“是我,许况。”他沉声道。
对方一阵沉默。
许况一手拿着笔,摘了眼镜,靠在座椅里显出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的轻点着桌面,“公寓已经在我的名下,要是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过户。”
“要是我不愿意。”女声带着一些戏谑,问:“那你可以直接送我吗?”
送她?
可能是她的问题实在好笑,许况忽的失笑,开口却果决,“不可以。”
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不过,它可以作为新婚之夜的礼物。”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在沉默之中,许况察觉到李书妤的纠结。
许况摆了下手,打发了助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他揉了揉眉骨,直观感受到她的难对付。
她单纯直率,却也难对付。
很多时候,千金难买这个大小姐的“愿意”。
许况声音清冷,从容不迫:“结婚只是协议,要是哪一天你不想让婚姻关系存续,可以随时叫停。”
这句话似乎更有诱惑力,李书妤询问:“我想什么时候叫停都可以?”
许况转笔的手一顿,盯着办公室里垂吊的绿植,藤萝没有支撑便会毫无长势,可要是给它一个支点,则可以控制着它按自己的想法生长。
许况思忖片刻,说:“至少得维持两年。”
话落,并没有等待太久,许况听到了李书妤说:“好。”
“……”
她答应了。
许况却突然沉默,说不清缘由的心里一顿。
明明准备了那么久,知道她答应是迟早的事情,许况还是有些失神。
“许况,你在听吗?”半晌没得到回复的李书妤以为网络出问题了,开口询问。
“嗯。”许况应声,随即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详谈。”
*
在电话中和许况约定好,在去去见他之前的两天时间里,李书妤意识到她的同意又带了一些置气的成分。
周樾宁信誓旦旦的说,许况是在图新鲜玩儿她。
她就偏偏要证明给他看,她“玩着玩着”结婚了。
转眼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在靠近“远洲通信”的一家西餐厅里。
许况工作很忙碌,只能抽取午休的时间和她谈事情。
餐厅在京市技术高新区,寸土寸金的地段,聚集了国内头部互联网企业。
从餐厅三楼的落地窗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远洲通信”的工业园区。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此刻天气放晴,气候清润,植被碧绿,阳光洒在园区的人工湖上,灵动的波光像是钻石。
园区里的山茶花开的很盛,掩映在碧绿树丛里。
李书妤到得早了,许况还没有来,她靠在座椅里侧头看着外面的景象。
临近下午一点,许况从冗长的会议中脱身,带着律师去往约定好的餐厅。
他到那里时,李书妤正在吃饭,可能是等他等的有点儿饿了,她切着牛排一小块一小块的喂进嘴里,看到他时也没有停。
许况坐在了她的对面,他的时间很紧张,可也没有开口催促,等她吃完,递过去一杯水,“还需要餐点吗?”
“不用。”
“行。”许况示意旁边的律师,张兆临律师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
许况接过文件,自己签过字后递给李书妤。
“这是什么?”
许况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张兆临温和笑笑,说:“李小姐,这是一些婚前协议。”
李书妤拿起文件翻了几页,协议内容复杂。
张兆临主动解释:“主要是一些财产划分的问题。婚后您将无偿占有许总百分之三十的私人财产,如果婚姻关系结束,您将占有许总私人财产的百分之五十。”
李书妤“哦”了一声,觉得有些麻烦,但又想到许况的身份,这些麻烦也不足为奇。
两人的身价完全不对等,签署协议是为了保护各自的利益。
律师一解释,李书妤就没再看了,拿了笔在许况签名的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低头书写,垂眸时有扇动的很长的睫毛。
神情很淡,却又带着几分纯粹和不设防。
许况双腿交叠,环臂坐在李书妤的对面,黑色西装让他格外矜冷缄默。他神情很淡,“不再看一下其它条款吗?”
李书妤在签字的空档抬头,“不用了,你看过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况目光停顿,见她低头继续签署,他偏头看向了落地窗外。
“远洲”的办公主楼设计独特、高耸入云,更是许家最为庞大的金钱机器。
上百亿的市场股价,垄断了国内大部分的智能用品市场。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对它无动于衷。
久违的阳光让天空碧蓝,远洲的高楼在刺眼的光线之中更加显眼。
李书妤很快就签署完了,将文件整理好交给律师,律师检查没问题就放进了包里。
办完事情,张兆临先回了公司。
许况没走,问李书妤:“你刚才点的什么?”
许况最近应酬很多,连续几天喝酒,他的胃出现了一些问题,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刚才进门,就看到李书妤吃的很香。
李书妤说了名字。
许况照着她的菜单点了一份,不紧不慢的开始吃饭。
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李书妤打算回去。
“先等一会儿。”
李书妤又坐了回去,“没什么事儿了吧?”
许况拿着餐巾纸擦手,“有。”
“什么事?”李书妤一向耐心不太好。
许况抬眸,看着她说,缓缓道:“去民政局。结婚。”
李书妤:“?”
听到许况这话,李书妤第一感觉竟然是迷茫。
她坐在那里,犹豫半晌问:“结婚要带证件的吧。”
“我带了。”
李书妤说:“我没带。”
许况很果断,“等会送你回去取。”
李书妤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况一向是一个很讲究效率的人,上学时候能很快的完成作业,生意场上能高效的谈成合作。
现在,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李书妤带去民政局。
可能是他提前约好的,李书妤跟着他进去之后,没有等待,很快的完成了拍照和登记。前后不过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结婚证已经拿在了手里。
……
劳斯莱斯停在李书妤家楼下的绿植旁,李书妤看着手中的证件,盖了钢印的证件照片里,她和许况靠的很近,都没什么对于的表情,竟然也有几分冷感的好看。
许况则早就将证件随手放进车载箱里。
李书妤见他随意的举动,不甘示弱一般,大力合上证件,丢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许况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李书妤拉开车门,“那我走了。”
许况拿了车钥匙,“一起。”
他等李书妤一起下去。
“……你上去做什么?”
李书妤有些奇怪,现在协议也签了,结婚证也办了,事情完毕,她回家,他跟着做什么?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许况偏头,光影使得他的侧脸更加立体清峻。
“书妤,”他缓声道:“我没分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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