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霍雪拿出一沓资料,有几页上用曲别针别着几张照片。
“这里面有现场的照片,比较血腥,你要是受不了,我可以给你口头形容一下。”
“你别听她的,她形容的比照片还血腥。”
玄唐耳语。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夸你体贴。”
玄离翻着资料,照片上死者是一位女性,年龄大概在西十岁至五十岁之间,腹部有较为明显的妊娠纹,体形中等,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血液呈喷溅状,没有挣扎痕迹、眉骨、鼻骨、手指均被钝器击碎,应该是头部受创致死。
“碎成这样,能画吗?”
江霍雪问。
“难度很大。”
玄离回答,玄唐悄悄出去了,她掩着面。
“这可能是她的同事,你知道吗?”
“……头骨。”
突然,玄离指着照片。
“怎么了?”
“如果可以取出来的话,两天我可以把她画出来。”
“太好了,今天晚上就能弄出来。”
她叉着腰。
“就是有点碎,得你自己拼一拼。”
江霍雪补充道。
玄离点点头。
江霍雪走后,玄离有时间观察这间房间,他拿着资料在屋里踱步。
这间办公室不算大,透露着一种与公安厅不符的温馨风格。
房间有一个工具桌,背后是大窗,正对着就是室内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在工作。
旁边摆了一把和外面一样的办公椅,不过在角落还有一个小圆凳。
玄离调试了一下,桌上的设备都可以用,看设备的先进程度,那位前辈估计退休不过两年。
在房间角落里有一处用木台垫高的地方,上面摆着木质的油画架,螺丝有点松。
他把画板向下调了调,把缧丝上紧。
调色板放在一个木制高凳上,凳子中间榫卯结构的梁上架了一个竹编箩筐,里面装着红、黄、蓝、白、黑五管油画颜料,是很好的牌子,玄离知道这个牌子,还挺贵的。
除了颜料,还有一些刮刀和画笔,向下翻了翻,还有一瓶密封得很好的松节油,除了刮刀和画笔,其它的竟然都是新的。
“前辈留下的入职礼?”
玄离不禁疑惑。
他把高凳移到左侧,调色板也是木质的,上面留下了些颜色,即使暴露在空气和阳光下多日,在擦掉浮灰后,这些颜色依然鲜明。
他仔细观摩着。
身后的书架上还有不少书,人体骨骼、面部肌肉建模...…“可以用得到。”
他想。
不过除了工具书,还有一些信件和牛皮笔记本,估计是前辈的资料,他觉得翻这些不太礼貌,便没有动。
画架、高凳、背后的书架正好可以把绘画者包围其中,玄离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此时玄离往室内窗外瞧了一眼,玄唐己经离开了。
下了木台,他扒在窗上往下看,顺着窗户看出去,是低矮的三层的房子,对比起来,公安厅己经算是很高的建筑了。
“这是一个小区。”
是于淼的声音。
玄离首起身,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这是什么树?”
玄离用手轻轻触着与窗贴合生长的树枝,若是打开窗户,这树怕是要长到屋里来.“是槐树。”
于淼走至窗前,“之前因为长得太大,市里想割掉这一枝的,好像是之前在这工作的一位画像师说什么也不同意,所以暂时留下了。”
玄离打开窗,树枝跃入屋内。
“哇,这样窗户就很难合上啦。”
于淼细声提醒着他。
“我知道。”
玄离看着早春冷棕的枝上细微的绿意。
“这样挺好的。”
冯筝在室内窗外默默看着。
“怎么样啊?”
江霍雪抱着一个医疗箱。
“同龄人有共同语言。”
冯筝扬扬下巴。
“你不就比小淼大西岁嘛。”
江霍雪不屑地抛下一句。
天色很晚了,整个屋里只剩几人,冯筝回到工位上工作。
“行————整个组里你最大,都听你的。”
江霍雪半身进门,又伸出上身瞪了眼冯筝。
“嘿!
我年轻着呢。”
江霍雪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
“来,看看。”
“江法医,这是哪儿的骨头?”
于淼问。
“头骨。”
江霍雪拿出其中两块拼在一起,“这下看出来了吧?”
“哦,是下巴,这也太碎了。”
“这个凶手不是初犯。”
玄离拿着一袋碎骨说,“这是额骨吧?”
“对。”
“你们看。”
玄离打开袋子,将额骨拼凑起来,“额骨以这个点为中心碎开。”
玄离停顿一下,随即看向江霍雪。
“只这一下,人就失去行动能力了。”
他说。
“所以死者才没有挣扎的痕迹。”
于淼分析。
“不错,不愧是当老师的。”
江霍雪说。
“这是和这起案子相似的几个案子的资料。”
冯筝拿着资料进来,放在桌上摊开。
“冯队,你还没回家啊?”
于淼问。
“你们不也在这?”
冯筝连头都没抬。
“嘿嘿。”
于淼挠挠头。
众人对比着资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玄离用手指摩挲着嘴唇,扫视着资料与照片。
“冯队,我感觉都挺像的,可是好像又有哪不太像。”
于淼将头倾向冯筝耳边小声说。
冯筝阖目叹气:“说实话,我觉得都不像,硬要找一个的话就是这一案了。”
他点了点放在右上的一张。
“可是这个人还在监狱里没出来。”
“呃...…或者说这个人很了解人体结构,像医生之类的?”
于淼试探着问。
“如果是江法医的话,随便两下就能把我打晕吧。”
“很有可能。”
冯筝说。
“排除了凶手是惯犯以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吧。”
红霍雪也说。
“可是范围还是很大。”
冯筝沉思。
玄离在灯下拼凑着骨骼,头骨的大型大概出来了,灯光顺着碎骨间的空隙打在桌上形成斑驳的碎影,早春的冷风从窗口和槐树枝中穿过,携着树枝磨娑的细微的声响静静地飘入室内,玄离用手轻轻抚着头骨上的裂痕思索,“要粘起来才行。”
他看着桌上的胶水沉思,夜随着风静谧地流逝。